然而,即便是國會辦公室最新的規劃仍很大程度上低估了聯邦政府的負債規模,因為其“底線”隻是以政府債券為形式的部分債務。
美國人喜歡有安全保障。但是他們喜歡的社會保障超過了國家安全保障。他們所關注的是年老和病體所帶來的危險和意外,那被證明是他們國家財政過度擴張的真正原因,並非由於他們過度關注恐怖主義和“邪惡軸心”所帶來的危害。今天,隱性的財政危機並非出於過度的海外軍事負擔的結果,而是早先的社保法律(其中一些法律可以追溯到羅斯福的新政)與美國社會人口變化之間長期失調的關係所導致的。
2007年之後,戰後第一次生育高峰出生的人開始享受社保福利了,人數大約在7700萬。2010年之後,他們將開始享受醫療福利。到他們退休之時,據一位官員估計,美國的老齡人口規模將會翻番,但支付其福利的納稅人的增長率還不足15%。經濟學家將政府對支付現在以及未來養老金和醫療福利承諾看成政府“隱性”債務的一部分。但這些債務絲毫不亞於政府債券本金加利息的總量。實際上,從政治角度看,拖欠債務可能要比停止支付社保及醫療福利容易得多。沒人能肯定政府會首先放棄哪一個,但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隱性債務和顯性債務比較起來,後者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些隱性債務的規模在2003年一篇由賈格迪什·戈卡萊和肯特·史密特斯寫的論文裏被揭露出來。賈格迪什·戈卡萊是克利夫蘭聯邦儲備銀行的資深經濟學家,而肯特·史密特斯是美國財政部負責經濟政策的副助理部長。他們在文章中提出了下麵的問題:假設今天政府到手了未來預期會收到的所有收入,但在今天,他們不得不用這些錢來償付所有承諾過的未來的開銷——包括外債償還,那麼美國政府未來所能獲得的所有收入的貼現現值是否足以抵消它未來所有支出的貼現現值?答案是非常明確的:無法抵消。根據他們的計算結果顯示,其缺口高達45兆美元。用透視法來看這個數字,它是公眾所持有的現在官方債務的13倍,是這個國家年產出的大約4倍。戈卡萊和史密特斯還問道,要有多少稅收或是削減多少開支(在當即和永久的基礎之上)才能產生按照現值計的45兆美元。他們提供了四種備選答案。政府可以從今天起增加69%的所得稅(個人和公司),或是提高95%的薪資稅金,它還可以削減56%的社保和醫療福利,抑或是將政府自由裁量的支出的總和降到零。
另一個表達這個問題的方式是,如果政府對以上四項政策一項都不執行的話,將我們自己一生的稅收負擔同下一代人一生的稅收負擔進行比較——因此有專門術語被用來形容此類的計算:“世代會計法”——此類賬目隱諱地顯示,不幸出生於今天美國的人比起20世紀40或50年代出生的那一代來,整個工作生涯中將要承受非常高的稅率,可能是其父輩或祖父輩的兩倍。雖然布什政府削減了稅收,但是今日美國人的稅收負擔依然很高。因此,退一步說,將下一代的稅收提高現在的兩倍的想法似乎隻能是美好的夢想。
然而,這些數字存在一個嚴重的問題,並非由於這些數字所基於的計算數據出了問題,而是因為這些數據難以被美國人接受。說得直白一點,這個消息太糟糕了,幾乎沒人願意相信那是真的,但並不是說人們要完全遺忘這個問題。這是不能回避的常識問題,美國人的壽命變長了,老年人比例不斷上升,這一部分的支出將會變得更加昂貴。人們隻是沒有意識到有多昂貴。美國人的一個通常的反應是,這些經濟學家政治上另有企圖,因此他們將預設的假定通過計算,描繪出一張最黑暗的圖畫。但現實是,戈卡萊和史密特斯的研究是受保羅·奧尼爾的委托,當時他還是財政部長。而史密特斯當時也在財政部,戈卡萊在聯邦儲備委員會。此外,戈卡萊和史密特斯的數據並不屬於最糟糕的一種預測,這些數字是基於官方對於未來醫療保障與壽命增長的樂觀估計而作出來的。在美國曆史上,每名受益人所享受的實際醫療保障福利的年增長率已經超過了勞動生產率的年增長率2.5個百分點。但是官方的預計隻假定未來隻有1個百分點的差異。(他們還樂觀地假定,美國人要達到現在日本人的長壽水平,還需50年時間。)如果用稍有不同的假設來計算,財政失調的總額甚至還可能會大於45兆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