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並非政治文化發生分化的唯一證據。美國人通常假定的“西方文明”從根本上來講是統一的。但這個假定越來越值得人們懷疑,因為歐洲人對宗教的篤信度陡然下降。在荷蘭、英國、德國、瑞典和丹麥這些國家,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對宗教的熱忱急劇下降,現在每個月至少去一次教堂做禮拜的人數已經不到1/10了。隻有在信奉天主教的意大利和愛爾蘭還有超過1/3的人,每周或是更勤地去教堂敬拜上帝。蓋洛普新千年調查項目對宗教態度作的一次調查(此調查於1999年進行)顯示,49%的丹麥人、52%的挪威人和55%的瑞典人說上帝與他們毫不相幹。相比較而言,82%的北美回複者說上帝對他們而言是“極其重要”的。這對於西歐(或是“老”歐洲)也不是什麼特別令人奇怪的事情。根據蓋洛普數據顯示,生活在西歐48%的人幾乎從不去教堂,這個數字在東歐也隻是略低的44%。北美人中每10人有6人是相信上帝的,這個比率在東歐僅為每10人中有4人。幾乎2/3的人認為上帝在他們的生活中是無關緊要的——這個比率在瑞典則更高。
跨大西洋的文化裂痕在不斷擴大,其必然結果便是不斷成長的歐洲自我意識。現在的歐洲人,每10人中隻有1人將歐盟成員身份看成是一件絕對的“壞事情”。即便是在反對歐盟一體化的英國,這個陣營的人數比率也從1973年的34%下降到今天僅21%的水平。幾乎一半的歐洲人希望歐盟在五年時間裏扮演一個更重要的角色。而且,在2002年幾乎有1/3接受調查的歐洲人將歐盟看作是“在世界事務中更有發言權”的象征。
對外關係
最後,我們不應當低估歐盟在國際舞台上的潛在實力。歐洲國家在軍事技術上遠遠落後於美國,但是絕不能忽略他們的軍事能力。美國國防預算幾乎是15個歐盟成員國國防預算總和的2倍。從資金角度來看,美國對於北約組織的貢獻超過歐盟成員國貢獻的30%左右。但歐盟國家總共的軍事開支仍大大超過俄羅斯、日本或是中國。實際上,從純粹的人力資源角度來看,歐盟國家現在已經超過美國了(歐盟大約有180萬而美國有150萬的現役服役人員),並僅次於中國——後者大約有250萬左右的現役人員。當然,歐洲的部隊在受訓及裝備方麵遠不如美國,隻有很小部分的在編軍人可以被看作是具備“有效戰鬥力的”。但對歐洲軍隊而言,它有一個明顯且重要的角色,這個角色並不要求他們掌握全麵的美國武器技術:他們隻需作為在不斷上演的衝突局勢後擔任維和者的角色。2000年和2001年,參與聯合國維和行動的歐盟國家軍隊人數是美國的7倍。
歐盟國家在援助發展中國家方麵也遠遠多於美國。如果對各種各樣的相關因素作調整,官方的援助預算顯示,歐盟成員國援助預算的總和幾乎比美國多3倍。當這些指標與各種其他指標聯係(對國際貿易的開放度、對發展中國家的投資力度、對合法移民的開放度,以及采用“負責任的”環保措施)在一起時,美國在對“發展承諾的”21個經濟發達國家中排名位列20,實在是丟人的事。排名美國之前的19個國家中有15個是歐盟成員國,這一點不能不說具有重要性。
當然,歐洲人對世界經濟發展的承諾要歸因於民族國家政府的利他主義行為,而非歐盟本身。不過,歐盟成員國在這些領域裏所做的事情超出美國這麼多,一定有其地緣政治方麵的含義。此外,通過歐盟委員會的人道主義辦公室、歐洲重建局和歐洲複興開發銀行,歐盟本身正在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在聯合國占領下的科索沃,銀行業及政府和中央財政當局的收支是受歐盟控製的,這一點意義重大——實際上,這個地區的官方貨幣現在就是歐元。
最近的全球民意調查的趨勢集中在發展中國家的人民對美國不斷增長的消極態度上。然而看起來,他們對於歐盟的態度卻愈加積極。不管“軟實力”究竟意味著什麼,歐盟看起來已下定決心要積累這種軟實力了。
綜上所述,美國將歐盟視作一個潛在的,如果還不算真正的競爭對手,並非絕對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