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外,涼風陣陣,房門外一人多高的桂樹上花滿蕊墜,迎風輕擺,淡淡幽香順著旁邊半開著的窗戶縫隙,悠悠然飄進臥房,充盈滿間,沁人心脾。
我仍舊拽著被子躲在竹床的角落裏,隻是被才剛長琴話裏特意強調的“更衣”二字惹來咬牙切齒,麵紅耳赤罷了。
雖說我欲反而攻之,奈何把柄被抓,口難生花。出於對長琴話語的忌憚,我麵上頓了頓,心下卻是含痛忍讓地與他勉強握手言和。
我深吸一口氣,待滿滿的沁香漫入腦海時,才輕咳了一聲道:“夏笛山的事,今日便不提了,改說望翼山的事罷。我明明記著今夜是同偃辛在望翼山等你的,怎的一睜眼卻在這床上躺著?莫不是偃辛太不待見我,一拳將我打暈了過去才致如此?”
長琴聽著我的猜測,臉上不由得有了些驚訝之色,我以為他是對我豐富的想象力表示吃驚,卻不知,他這臉色其實另有深意:“難不成,你忘了兩日前昏倒時的場景了?”
“兩日前?暈倒?”說完這兩個詞,我張開的嘴已然足夠將自己的拳頭往裏塞。我下意識地托了托自己懸空已久的下巴,滿臉不解地將方才的話重新接上:“照你這一說,我先前竟是暈倒了兩日?”
長琴微微頜首,兩眼泛著誠懇地光肯定了我的這番猜測:“那夜我在山頂時,一個黑影將蘿卜手中的仙荀草搶了去。我順著黑影的方向追去,到半山腰時,你已暈了過去。”
我深覺著自己那夜自說自話的暈了有些不聲不響、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便不置可否、迷迷糊糊地聽著他這兩行描繪,唯“黑影”二字落入耳朵時才頓覺清明:嗯,是了,我似乎是暈了過去,而且兩眼一黑前看到的,似乎也恰有個黑影忽閃而過。
我托著腮幫子仔細地回憶了一番,良久後,才將那夜的事情想了個透徹。
“說起黑影,我倒有些印象。當時是,我和偃辛正打架,那黑影便衝從後頭撲了上來,這才使我將偃辛拉到一旁,以致額頭上的紅痣被那道綠光擊中,是而暈了過去。”
“哦?”長琴的眼睛略略睜大了些,皺眉成“川”,看著我問道:“你是說當時你也見著那黑影了?”
我抿著嘴,真誠地點了點頭回道:“確是見了,而且還覺著有幾分眼熟。哦,對了,這黑影出現前,我還聽得好幾回鈴鐺聲,雖不知出處,但我私下覺著,這鈴聲同這黑影,應該有些關聯才是。”
“哦?眼熟?你覺著像誰?”長琴依舊蹙眉,滿眼質問裝卻並不嚴厲。
我看著他這關切而著急的目光,心下很是配合地將那夜的情景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絞盡腦汁地想給長琴提供些許線索。
然,世間事往往越有心,越無力。盡管我的腦子已是盤根錯節、思緒萬千,但說到底還是隻有“眼熟”二字,其他諸如覺著像誰,何處見過之類的問題,確然無言以對。
我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後才仔細而誠實地回複道:“隻是眼熟,若說像誰,我實在不知。”
長琴見我並未撒謊,便點了點頭,稍頓片刻後,續了別的疑惑又問了起來:“那你說鈴鐺和黑影有關,又是為何?”
我坐直身子,雙手搓掌,思索道:“那夜上山時我便聽得幾聲‘叮當’,後來和偃辛聊天時,我又聽得幾聲,再後來我和偃辛打架,那鈴鐺聲竟又響起,而後那黑影便接踵而至了。由此看來,這黑影身上定然是佩帶了鈴鐺的,而且一路尾隨,不然我也聽不得這許多聲不是?”
我的這番推斷,並未讓長琴臉上的愁思之色有所消減:“雖如此,但若黑衣人有意偷襲,他為何要隨身佩戴鈴鐺這極易暴露的物件?”
“……”
我被長琴的反問堵得啞口無言,心中不知該如何剖析之時,長琴的反問又撲麵而來。
“再有,你方才說的綠光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蘿卜手裏被奪走的仙荀草?”
“……”
我又被問得啞口無言,用手拭了拭眉間,尷尬地迎來了長琴又一次撲麵而來的反問。
“還有,你見著的黑衣人和我見著的黑衣人又是不是同一個?若是,那他的同夥在何處?若不是,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關聯?”
“……”
我再次被長琴問得啞口無言,滿臉黑線地看著長琴滿是疑惑的臉,欲答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