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夢裏夢外(下)(1 / 1)

阿爹見我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便讓我坐直身子,同阿娘起身退出幾步,而後從懷裏取了麵“反古通幽鏡”,開始朝著我施咒。

之間那麵暗啞的銅鏡,在阿爹阿娘靈力的感召下,不多時便閃了靈光,直直地照將在我身上,和煦而溫暖。

起初的封印無甚大礙,身體發膚,感觸如常。但隻一瞬,原先暖黃色地亮光竟生出一線紅光,正正打在我額頭上時,整個身子便開始燥熱起來,不一會兒,我的額頭便有如裂開一般,絞痛難忍,劇烈難當。

因後怕鬼奴再來侵犯,又覺著封印這事兒有利無弊,我咬著牙,盡力將周身的不適扛將下來,但這不適之感也忒不善解人意了些,我已然如此堅持,它卻仍舊步步緊逼。惹得我最終收不住,隻得大聲喊了出來,以此緩解。

阿爹阿娘的封印還未完成,見我如此難受卻無能為力,隻得吵我不停地喊著堅持之類的話語,以便讓我有足夠的支撐扛過這切膚之痛。

約莫過了一刻鍾,阿爹阿娘的封印才算結束,而我的頭上也因此有了一顆分紅圓潤的胭脂痣。阿娘有些冰涼的手掌在我額頭上撫摸著,我周身的燥熱似乎被這撫摸緩緩地壓了回去,我舒服地閉上眼,不覺睡了過去。

而站在遠處旁觀著的我,因跟著夢境裏的自己緊張了一把,而身心俱疲,便也跟著閉上眼,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這夢境結束,我的意識沉沉地回到現實中時,我仿佛還能感受到阿娘溫潤指尖在我額頭上劃過的溫柔。

“阿娘。”我下意識地叫出聲,額頭上的手指停了一停後,又再次緩緩掠過我的額頭。我心下覺著回到峚山了,便皺著眉,努力地睜開雙眼。

才一抬眼,眼前的情景便將我嚇了一跳。

娘啊,這撫摸我頭的指尖原來不是你的,而是,而是長琴的!

我“啊”了一聲,失望、恐懼兼尷尬地挪了挪身子,下意識地躲開了長琴的指尖,隻留得他水蔥般的芊芊玉指靜靜地騰在半空中。

“醒了?”長琴搓了搓之間,緩緩地將手收回後,稍稍彎了彎嘴角問道。

我驚魂未定,腦子還有些轉不開,便小心地蜷縮在那張竹床的角落裏,扯著被子怯怯地應了聲“嗯”。

長琴約莫以為我對方才的事還有些介意,低頭靜默片刻後,尋了個話題丟了過來:“你想家了?”

我神色恢複了些,但他這沒頭沒尾的話,我又不知如何往下接,便默不作聲地呆呆看著他。

他大約知道了我神誌不清的病症,便輕咳了一聲,十分耐心地解釋道:“方才你喊阿娘。”

聽得這話,我這才將方才的事連貫起來,而夢境裏的場景也斷斷續續地往腦子的空白處填膺:“哦,倒不是想家,隻是因了方才誤以為摸我的是阿娘,沒想卻是……”

一句沒說完,我的臉紅症便又上來了。

雖說我和長琴是因了“衝喜”緣故成了親,三界一域內的男、女、老、弱、病、殘、孕及懷抱嬰兒者也都曉得我們二人拜了天地,但這四萬三千年的婚期裏,我與長琴終究還是頂著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是而原本適用於未婚男女之間的“授受不親”一說,在我與長琴這種“偽婚”男女之間也還是同樣適用。

故而,方才他那般親昵的舉動,雖構不成**良家婦女的罪狀,但也著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再加之先前他曾對我有過不待見的曆史,是故這會子這般唐突的行徑,委實讓我有些誠惶誠恐。

我這廂謹慎小心,長琴那廂卻不以為然,滿臉平靜地看著我的麵紅耳赤,淡然道:“沒想是我?為何?”

我支支吾吾,擠了半天才從含糊地回了句:“你摸我……不太合適。”

長琴輕笑了一聲,頓了一頓後,反問道:“翼望山上你昏了,摸著額頭喊疼到此時,我心疼你,摸摸你讓好受些,怎的不合適了?”

原本我就不想再提方才的尷尬場麵,但見他如此,心下頓覺惱羞成怒,一陣自我調整後,終究還是沒忍住,另尋了個牽強的不是朝他開了火:“你從前總愛毒舌我,後來雖說不知怎的好些了,但也不曾上手碰我,今日忽地如此,不是有非分之想是什麼?!”

長琴聽得我一眼,臉上原先的淺笑忽地頓住,一瞬柔和後,便又嘴角上揚道:“倒也不難明白。我後來不毒舌你,隻因我在夏笛山做五彩鳥時聽了你對我的抱怨,至於我上手碰你,約莫是當時看了你在石頭後麵——‘更衣’罷。”

我艱難地抽著嘴角,艱難地聽完他的這番強詞奪理的解釋,艱難地接受他以拉長音的方式對“更衣”二字進行強調,最終艱難地強壓了自己的怒火,轉而一派祥和地同他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