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風起天闕(2 / 3)

“天青那小子竟敢笑我!看我學通了不好好回去收拾他!”閻月出咬著牙,忿忿地將個玉石黑子兒摔在了棋盤上。

碧落嘴角噙著笑,柔聲道:“輕點兒,我的好妹妹,他過了年不過才六歲,你何必與他置氣。”

柳長庚聞言噗嗤笑出了聲,心道碧落這鬼精靈又拐著彎兒損人。閻月出聽見她姐夫笑了,更是惱了,粉臉通紅,索性伸手胡亂攪了棋盤上的子兒。道:“好哇,你們就笑吧,我反正是鬥不過你們那寶貝兒子,你們且笑吧!”

柳長庚轉過身,在碧落身旁坐了下來,伸手給月出倒了杯茶,雙手遞過去,笑道:“這廂替犬子賠罪了”。

閻月出一把接過那茶,扔在桌子上,黑白分明的飛鳳眼一睜,瞪著柳長庚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們的話裏帶著刺兒呢!”

柳長庚搖頭笑了笑,又給碧落和自己各倒了杯茶,對閻月出道:“你姐姐常誇你生的聰慧,這圍棋之類的你又怎會學不通。隻是你並非中原人,學這中原的玩意兒好就比我們學你們的巫蠱,總是要多費些力氣的,又何必糾纏於此,這倒不像你了”。

閻月出一拍桌子道:“我也不想糾纏,可總輸給個小娃兒那能不氣!你們中原的娃娃,小小年紀就懂那麼多,簡直神了”。

碧落安撫地拍拍她的頭,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頭笑對柳長庚道:“說起神童,我倒是想起幼年的一個玩伴來,兵部侍郎孟家的小女兒孟戈,真真是三歲會畫,五歲能詩,等過了七八歲,滿京的才子便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了。”

柳長庚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問道:“是那個‘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的孟星華?”

閻月出一聽那詩,雖不是十分懂得卻起了興趣,拉著她姐姐問道:“說她是仙女下凡?那一定是個美人咯?”

室內琉璃盞的燈光溫和,照在碧落的臉上映得她如淩波碧荷一般清麗溫柔,她笑著說:“不僅是個美人,還是個才女。”又對柳長庚道:“正是她,這詩是她及笄那年禦前獻舞,先皇賜的,從那以後滿京城都喚她孟星華。他父親有意送她進宮為妃,她愣是當場就撞了柱子,他父親就再沒敢提。我自幼與她交好,一年前我們的回京的時候,我去探的就是她,那時候她偷偷與我說,自己有了心上人,不知現下情況如何了。”

柳長庚歎了口氣,低首思量了一下,抬頭看著碧落的眼睛,道:“我前不久倒是聽聞了些關於她的消息”。

碧落是極了解他的,甚少見他臉上有如此沉重的神色,心便一下子提了起來,催道:“你快說,她怎樣了?”

柳長庚又深深地歎了口起,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有些擔憂之色:“我實在不知該不該同你說這些,可你遲早都要知道的,她的臉......毀了”。

毀了?那個驚豔了整個帝都的夢裏星華毀了?

碧落想起年前她才巧笑如煙地告訴她,自己也如姐姐一樣,遇見了她的那場傾城之戀。

那時,碧落一半替她歡喜,一半替她憂心,孟家父親與兄長都是些什麼人,她自是清楚,如今,戈兒的臉毀了,她以後的日子又要如何過下去......碧落隻覺得眼前一黑,心裏有什麼翻湧著直衝了上來,她一手把住椅子,一手捂著胸口,隻覺得有些天旋地轉,身形已經搖搖欲墜了。月出跟柳長庚趕緊起身去扶穩了她,閻月出知道她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這些年都有心口宿疾,甚是擔憂的叫了聲:“碧落姐姐”。

柳長庚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急忙去把她的脈門,見脈象雖是不穩,但還不至於引發了宿疾,才稍稍舒了口氣。

碧落此時稍稍回了些氣力,急著一把去抓住了柳長庚,眼裏已經噙滿了淚;“你與我說,她是怎麼毀的?”

柳長庚握緊了她的手輕聲道:“是她自己毀的,聽聞她傾心於大理寺卿衛家的遠房侄兒,名喚衛淵,出身不好,是個歌姬生的兒子,自幼投奔了衛大人,至今也沒得個功名過得甚是落魄。孟大人膝下幾個兒子都不成氣候,一心想借他的這個女兒攀龍附鳳,可惜當今聖上還是個孩子,他才死了這條心,又那能同意把女兒許配給一個庶出的窮秀才。”

果然是如此......可戈兒為何不來求助柳家?

碧落想象著這一年來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替她心酸,眼淚已經禁不住斷線似的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掉在了水紋紗衣上,暈染開來。閻月出從懷裏取了帕子給她擦了擦,她接了帕子緊緊地攥在手裏,修長的玉手攥得骨節發白,顫聲問道:“後來呢?”

柳長庚垂下眼,低聲道:“孟大人想要巴結......攝政王,便要把孟星華嫁給攝政王義子,新晉狀元都博朗,讓人把孟星華看得死死的,還放了狠話說不管死活都要把她送進都家的門,她跑過幾次想去見那秀才,都被抓了回來,待到成親前一日,竟趁著婢女不注意,悄悄的拿簪子把臉劃了,”他頓了頓,又道:“我得的消息裏說,她劃的道道入骨,孟大人請了許多名醫都說是沒望治好了,那都博朗便退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