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半的大時代(下) (3)(1 / 3)

2.4:以不變應萬變

在經濟思想上,中國的企業家們從未比一個農民走得更遠。

如果一個農民家中的糧倉存有幾年的餘糧,有那麼幾匹粗布,再養上一些家禽家畜,有了果樹、絲蠶、桑樹、魚塘……那麼這些基本的物質財富,足可以保證他全家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即便是遇到災荒年景,也能平穩過渡。

生活有了保障,就難保不會做非分之想,就難免會羨慕富家翁的生活方式,於是就會學著人家做生意,認為應該棄農從商,錢莊要開,酒坊也要開,甚至不吝代價,把田地丟得一幹二淨。

然而,將實物換算為金錢,對於農家的富足生活來說,意味著一個沉重的打擊。

無論是牛羊還是稻穀、或者是絲綢、雞鴨,這些東西加在一起,還抵不上一個錢莊一天的財富流量,類似這樣的計算方法,徹底否定了農家的生存價值,得出來的結果卒難令人接受。

比這更難以接受的,是新經營模式本身,農產品的利潤低微,哪怕是要進行一次最基本的借貸,都需要用實物財富來交換,三掏五掏之下,農家的實物儲備就被掏空,幾年的生活保障就此付諸東流,所換回來的貨幣財富,還不夠進行一次小規模的經營。

現在,當我們站在經濟危機下重新審視中國經濟時,就會發現這兩者有著何等的相似性。

當我們的經濟繁榮時,我們總是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射到更遠的地方;當我們的經濟增長有了保證時,就會想著發展金融業、發展高端服務業;當我們的就業剛剛出現起色時,就會想著趕超發達國家,把實業經濟拋之腦後,棄而不顧。

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大部分都存在著這樣的觀點,當它們剛剛完成、或是尚未完成原始資本積累的時候,就已經不再專注於製造業、不再願意從事土氣的勞動密集型產業,轉而把有限的資金注入到房地產、金融領域去尋找高利潤。

誠然,這些領域的利潤是驚人的,然而當我們的城市化、工業化遠沒有完成的時候,這些領域就是危險的。

實業能提供的利潤有限,而且絕不可能在短期產生大量現金流,特別是我們的實業基礎並不發達,也就沒有資格在資本市場上從事更大規模的運作,所以,以小小的績效,並不能支持金融擴張所需要的資金流量,一旦金融市場出現微小波動,為了支撐龐大而高息的融資平台,我們的企業就必須從實業中抽取資金,向金融領域輸血。

就這樣,我們從踏實經營中所得到的利潤,一元一元地全部送給了資本市場,而且還要被迫賠入更多的資金,最終包括我們的老本。

在資本市場的搏殺,無疑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殘酷過程,它甚至需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風光於國際資本市場的摩根集團,已經走過了百餘年的曆史,而更為神秘的羅斯柴爾德銀行家族,其資本積聚早在二百年前的拿破侖時代就已開始,在這樣一個漫長的過程中,無數企業與金融機構死掉了,能活到今天的資本玩家,無一不是腳踏屍體浴血而來。

也許,我們的經營思路是正確的,但是對於現在的中國經濟來說,這樣的思路實在過於超前,過於大膽,想要實現在資本市場掘金的目標,在現有的經濟環境中,隻能以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的方式來融資,換取傾身一搏的籌碼,如此的行為方式,無異於在鋼絲繩上閃轉騰挪。

從全球經濟的發展來看,我們仍然是後來者,在這個發展階段,踏實地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運作,其實並無不妥。

或許有人認為,勞動密集型的產業經濟與中國的大國麵目嚴重不符,血汗工廠隻能讓我們越落越遠。然而我們可曾想過,經濟的真實含義在於經世濟民,我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就業機會,需要的是踏踏實實的經濟增長,脫離了這些,即便用錢買來了短暫的風光,也絕不可能長久。

經濟危機中的資本大逃殺已經表明,沒有了實業,國家的經濟也就失去了基礎,針頭線腦總要有人來製造,糧食總要有人來種,不變的東西未必是守舊與停滯的象征,實際的情況卻是不變可應萬變——沃爾瑪直到今天,仍然是首屈一指的世界級企業,雷曼兄弟曾經風光無限,下場卻無盡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