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全離開她了。她知道,元旦那天梁惠敏說要和她一起過生日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她是要和她道別了。
現在,這個女人也出嫁了,帶著自己的弟弟和母親。
這間屋子這張大床都留給她一個人了,現在她晚上一個人睡在闊大的床上可以睡成任意一個她想要的姿勢,那半張床也是她的地盤了,就像是收複回來的失地。可是她卻讓那半張床靜靜地空曠地荒涼著,她隻縮在自己的那半張床上,縮成一團,動都不動。就好像那半張床上還躺著一個隱形的人。
現在這套房子裏隻剩下了劉子夕和尤加燕。兩個人見了麵點點頭,然後各自鑽進自己的屋子裏,井水不犯河水,倒也過得平靜。兩個單身女人都是被自己的室友剩下的,心情大約都不佳,所以也沒多少心思去安慰對麵屋子裏的女人,反正同病相憐,自己也不見得比她過得好。
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段時間,一天晚上,忽然有人敲自己臥室的門,劉子夕嚇了一跳,現在這房子裏也就她和尤加燕了,難道是尤加燕?門外站的果然是尤加燕。她懷疑是不是水電費又該交了,尤加燕卻說,她們兩個都搬走了,正好又有人想住進來,咱們的房期還有半年才到期,就咱們兩個人住著真有些浪費,你看這樣行不,你搬到對麵和我住,把你住的這間再轉租出去,反正有人要住。劉子夕飛快地想,半年六個月就是四千八百塊錢,確實,空著也是空著。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住慣了,自己住著也是落寞。不由得一陣佩服眼前的女人,比自己會過日子。
第二天劉子夕就開始第三次搬家,不過這是一次小型搬家,從一間屋子搬到對麵的屋子,也不用叫什麼搬家公司了,就她一個人用一天時間螞蟻搬泰山一樣一點一點銜到了對麵的屋子裏。尤加燕在這住長了,東西很多,劉子夕的東西隻好見縫插針地放,連牆上都不放過。忙碌了一個晚上仍然感覺屋子裏密密麻麻的,像種滿了高粱稈。劉子夕一搬出去,就有人搬進來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口押著搬家公司的工人往進扛電視電腦,一副要長住的架勢。劉子夕沒想到搬進來的是個男人,又想起自己當初剛搬進來時受的種種氣,這時候突然有了些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感覺。於是也沒有過去和那男人打招呼,隻是自顧自地在陽台上洗衣服。
晚上,她問尤加燕,咱們把房子租給一個男人?尤加燕一邊泡腳一邊說,他在這住的時間比我還長,我和李鳳當初剛畢業的時候就是從他手中租下來的這間房。你們在搬進來之前,那間房子一直是他住的。他把工作停薪留職,把老婆扔在老家,一直在這個城市裏工作。後來他的原工作單位突然通知他馬上回去上班,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才急著把房子轉租出去就回去了。你們這才住進來。前段時間他突然和我聯係,問我房子現在有沒有人住,他還是想從老家來這裏住,在這裏住慣了。正好,她們倆也搬走了,我也就順手做個人情,咱們還能省點房租。劉子夕這才明白,原來,這新搬進來的男人才是租這房子的元老了。
男人生活很規律,早晨出去上班,中午在公司吃飯,晚上一回家就同時把電腦和電視打開,一會兒在電腦前忙一會兒在電視前忙,把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就像一個人在開什麼重要會議一樣,隻要十二點一過就睡覺。在客廳裏和劉子夕碰到的時候也從來不說話,就像她不過是這屋裏的一件家具,更別提是女人了。劉子夕想,果然是元老級別,對這屋子裏的什麼都這麼熟門熟路,自己住了一年,在他麵前卻還是有些像晚輩一樣心虛。和尤加燕雖沒有像和梁惠敏一樣睡在一張床上,兩個人各睡一張單人床,但她卻感覺還是有些緊張。脫個衣服睡個覺都小心翼翼的。東西不敢亂放,隻能嚴格地放在自己有限的地盤上。
真是寸土寸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