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君辭二人的關係,因為那一夜的暢談開始變得微妙。我開始若有似無地真地把他當成家人與親人一般來看待。
我很清楚,是他不惜耗費千年的修為換來了我的命,這樣的恩情我窮極一生也許都無法還盡。
我自認為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這個人,不論他是君辭,還是葉陽。他這樣的人,總是有著過度的自信心,所以他認準的一切從未有人可以改變。
不論是葉陽的終生未娶還是君辭的為我續命,都讓我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即使我完全明白他做這麼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得到我的愧疚,我仍是抑製不住內心翻湧而起的異樣情緒。
我捫心自問,想起葉陽的時候依然會有怨與痛。所謂用情深了,便不容易真正地放開來。可是當麵對君辭的時候,那感覺就變了,我對君辭沒有怨,沒有痛。君辭對我的用心我明白,這樣的用心如果說我還無動於衷那豈不是太沒良心了。
可是每每想起君辭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犧牲了那麼多,我就會愧疚,愧疚與感激之情更勝過於之前對他產生的那一點微弱的情愫。若是讓我就這樣接受他的情意,我會不安。而這樣做,對君辭本身就是非常地不公平。
“喵嗚……”雜亂無章的思緒理不出一星半點於我有用的東西,卻看見門口一隻貓兒邁著優雅的步伐慢悠悠走了進來。
“花狸?你怎麼來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隻姿態高傲的貓,忍不住輕笑起來。
花狸與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麵了,剛回到辭雲宮時也曾命人去找過它,可是去的人把辭雲宮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它。
仙娥小素最後無奈地跟我說:“夫人,自您不在這兒之後,花狸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唯一可以見到它的時間點,也是在它……回來……回來吃飯……”
我一想到小素跟我說的話,就會忍不住發笑。花狸這貓兒的確是個精的,我不在它也不會餓著自己,這是這亂跑的毛病又似乎更嚴重了些。
“花狸啊,你又上哪兒去了啊?我回來了這麼多天都不見你的影子。又跑到哪裏去溜達了?可有給我闖禍啊?”我抱起花狸,伸手撓著它的腹部,看到它那一臉享受的神情,我又失笑了。
也不知君辭到底是在哪裏尋來的這隻貓兒,我現在是越看越覺得喜歡。
“花狸,我若是要走,你可願意跟我一起走?”我摸著它的腦袋,輕聲問。明明知道它就是一隻普通的貓兒,根本就聽不懂我說的話,可我就是想要問它,假裝著它也是可以聽懂的一般。
“喵嗚……”花狸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指。一陣溫意與濕潤從指尖傳來,花狸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地以為它真的是聽懂了我的話,心裏一陣歡喜。
“花狸,你聽得懂我說什麼對不對?”
“喵嗚……”
“花狸,你說我要是就這樣走了,君辭會不會不高興?”
“喵嗚……”
“是啊,我也覺得他會不高興的。”
想要離開這裏的想法,並不是一時興起。我思考了很久,覺得我很有必要自己靜一靜,自己想一想。好好看待君辭與我的感情。他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我,還是說我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他。
“喵嗚喵嗚喵嗚。”懷裏的花狸突然之間緊張不安地激動起來,尖聲地叫喚著。
“花狸,你怎麼了?”花狸拚命地扭動著身子,掙紮間爪子在我的手臂上劃出了三道深深的劃痕。
我一痛,手便失了力氣,花狸猛地從我懷裏躥了出去,在後窗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有些鬱悶,這貓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啊?怎麼突然就發狂了……
“嘶……”手臂傳來的疼痛感令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再仔細看的時候,發現手臂的三道劃痕已經滲出了血,有些血順著手滴到了地毯上,看起來顯得我此刻格外地“無處話淒涼”。
突然有一隻大手輕輕握住了我受傷的手,隨後聽見呲啦一聲,見他已經從長袍上撕下了一條布條,不緊不慢地把布條輕輕覆在我受傷的手臂上,一圈圈慢慢地把布條纏上受傷的地方。他的臉色異常地平靜,讓我的心裏反而有些不舒服。
君辭?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剛才說的話他是不是都……
默默做完這一切之後君辭緩緩起身,沒有言語,直直走出房門。
“君辭……”我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