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術,是在他人彌留之際以自身法力與真氣護住他人心脈。困住他人的三魂七魄,不讓陰間的行官帶走,從而達到繼續活下來的目的。當然這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若要真正地活下來,則必須與陰間的負責人達成某些不成文的協定,然後改寫命譜。每個人的身份不同,改寫命譜的代價也各不相同,五花八門的協定更是讓人詫異。而被改寫過命譜的人有一個明顯的特點,三魂七魄裏會少了一魄。
而少了一魄的人最明顯的反應便是沉睡不醒。缺失的那一魄,沒有人知道它會飄去了哪裏,包括陰間的負責人與行官也沒有辦法預測。
所以明顯的,無法找回那一魄的人,即使活下來也是個活死人。而有幸能夠找到的人,活下來也會記憶殘缺。
我在聽到君辭問這個的時候,我就大概地猜到了。一切的說法與我都吻合。沉睡,記憶殘缺,那不正是我麼?那個有幸被續命的人當真就是我。那個幫助我續命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一臉雲淡風輕的君辭。
說不震驚是假的,說不感動也是假的,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明明已經猜到了實情,可我還是想要聽君辭親自承認。
“所以,是你救了我?”我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望著他的視線也已經模糊。
“嗯。”一聲嗯,飽含了對所有事情的肯定。
那一刻,我的眼淚決堤了。
“為什麼?”我記不清自己今天到底問了他多少句為什麼,可是我的心裏就是充斥著那麼多的為什麼,原來他默默地做了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全是為了我。
此刻,我是那麼地討厭自己。
“因為你是阿離。”他溫柔地開口,一句阿離道出了他最真切的情意。
“就隻是因為我追隨了你九百年?”我問。
“當然不是。阿離,你是否還有印象你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是在什麼時候?”君辭反問。
我的回憶似被勾起,卻隻有一星半點。記憶很模糊,似乎隻有輪廓,又似乎連輪廓也觸及不到。
“我不知道,好像是好遠好遠以前,可是又好像離我很近,我……我想不起來…我……”我搖頭,真的沒有半點頭緒。
君辭站了起來,走近我麵前,從懷中拿出一絹手帕,幫我拭去眼角不停滾落的淚。
“阿離,你本是要渡了那九世的劫,然後重回神族繼續當你離督山的大小姐,因為我,你簽了契約,成為不人不妖,也許我們之間本來就有了牽扯,所以才會讓我遇見你,也許我們之間本就有羈絆,所以我注定會和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君辭收了手帕,退回他剛才的椅子旁,緩緩坐下。
“如果當時你沒有遇見我,你本來該過得很幸福,每一世都能找到一個好夫君,結婚生子,平淡地度過一生,然後輪回轉世。”君辭眼睛裏閃著不知名神情,我這才明白,也許我始終都沒有把他了解透徹過。即使我們有著九世的情緣。
“因為我的緣故,你采取了極端的做法來獲取長久的壽命。”君辭的聲音娓娓而來,依舊清冷無比。“這種事情如果換作普通人肯定是行不通的,但你本是神族之人,自然不同。你可以付出代價……”君辭的聲音有些許急切與激動,我不禁心裏一沉,直覺告訴我他會講出不好的事情。
“你以一介凡人身軀卻能得到這麼長的壽命,就是以你的修為為代價。當然,那個時候的你根本不知道這一點,我想當時的祁靈與白綃自然沒有告訴你。”君辭看著我的眼睛,在期盼著我的回答。
“是。我不知道。”我點頭。
“如果你知道了,也許你就不會這樣做了吧。”君辭聲音極輕,似是在自言自語,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不,即使知道了,那個時候的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我滿臉肯定的神色,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為什麼就這麼肯定呢?因為那個時候真的不舍得放棄吧。
“那……如果是現在的你呢?”君辭在聽到我的回答後一愣,但隨即恢複了神情。接著向我問出這樣一個讓我不知所措的問題。
“我……”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這樣一個問題,我竟啞口無言。對,那一刻我的心動搖了……
君辭眼角的餘光在我的臉上一掃而過,可能我此刻臉上那複雜而糾結的表情已經被他盡數收入了眼底了吧。
我不受控製地偷瞄了他兩眼,卻見他似乎不以為意。也似乎不在乎我是否回答了他的問題,隻顧著徑自往下說。
“你第九世時魂魄受到重創,回到原身的時候,原身修為盡散,又沒有真氣可以護住心脈,所以……”
“所以,差點就真正地死去,對吧?”我搶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