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淩雲到的時候，若怡正窩在貴妃榻裏，認真的翻著一本《禮記·投壺》。
裏麵除了《魯鼓》與《薛鼓》兩章被若怡做過記號，其餘章節的書頁盡數幹淨的宛若新書。
門開著，伺候的丫鬟也不在旁邊，穆淩雲便在門旁停了，伸手往門上輕輕的叩了三聲。
若怡抬眸，見是他忙從貴妃榻裏跳下來，匆匆迎他進去。
穆淩雲進去，見九玄長恨劍仍放在幾日前他來時放著的地方，不由得輕輕的緊了緊眉，卻又莫名的為北冥鬆了口氣。
那種矛盾卻真實的感覺，令他覺著有幾分迷茫。
“穆哥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若怡含笑望著他，身子不動聲色的攔到九玄長恨劍前，看似無意的樣子。
穆淩雲便將目光轉回若怡身上，平靜道：“我記著以前你歇在北冥極寒宮的時候與我學過幾天劍，天資倒還不錯。如今大長老已經回去，眼見你就得回青丘應付他。我怕你應付不了大長老，便過來看看你的劍術精進了幾分，能不能應付那老狐狸。”
若怡依舊微微笑著，目光卻複雜了幾分，語氣則依舊平靜：“不知穆哥哥此行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北冥星君的意思？”
穆淩雲念著若是將北冥說出來，想必這丫頭定然不會領情，便平靜扯謊道：“自然是我的意思。”
“那便多謝穆哥哥掛念了。”若怡淡淡的應了一句，低垂了眼眸，看不出心思。
“不知穆哥哥想看我練哪段呢？”若怡淡淡的問了一句，回身走向案邊，似是要去拿那柄九玄長恨劍。
卻被穆淩雲一把攔住。
她回眸，卻見穆淩雲溫和的俯視著她，手裏是一柄精巧的青玉劍。
碧色略帶著青色光芒的玉劍，鏤刻著羽狀蓮花瓣的劍柄，溫潤精致的青玉，劍柄上雕著娟秀正楷：“紫青羽蓮”。
“這……？”
“既是我的意思，自然要用我帶來的劍。”穆淩雲笑著，眼底波瀾不驚，不見任何情緒。
若怡微微一愣。
九玄長恨劍，她固然不願碰。
無論是那劍裏的劍靈仇陌觴，還是為她求得那劍的北冥霄，她現在都不願去想。
因著睹物思人，難免觸景生情。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如此的劍，若非今日穆淩雲來了，她怕是會將它晾在那一輩子，任憑陰厲詭異的墨色劍體上落滿灰塵。
若是穆淩雲遞給她的是別的什麼劍，她定會不假思索的接過。可是，偏生是這一柄——
紫青羽蓮劍，與穆淩雲慣用的淩雲玄霄劍為一對！
穆淩雲是愛劍之人，淩雲玄霄****擦拭，唯恐染上一絲煙塵，如此之人，從未將紫青羽蓮交與他人，而如今……
若怡遲疑著的時候，穆淩雲在安靜的等待。
他在等若怡的答案，但他不知道他期望的是哪個答案。
如果若怡不接，或許他會開心——若怡不接，是否說明她還對北冥有情？那北冥的委屈，也不算白受。
如果若怡接，或許他同樣會開心——這般一激，或許北冥便會改了這內向的性子，將話同若怡挑明了說，是分是合，多少有個了斷，總好過現在這般硬生生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