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魔尊之死(2 / 2)

記憶中那邪魅而強大魔尊呢?

為何……如今竟是這般虛弱不堪的窩在角落裏,身上隻剩下若有若無的魔力?

“陌觴,她來了。”夜終離將若怡從身後拽出,溫和卻堅定的推到仇陌觴身邊:“我先出去。”

若怡有幾分驚慌的凝視著仇陌觴那對血紅的眸子。

那曾經時時刻刻散發著獵人般危險的光的眸子此刻竟是黯淡無神。

他的傷……竟然還沒好?

若怡用力的揉了揉雙眼。

怎麼會呢?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的修為,並不比星君若上多少,那般以命換命的相互重傷後,星君都已恢複如初,為何他的傷卻不見絲毫的好轉?

雖然他那般霸道、專橫,但他畢竟是對自己好、小心翼翼的護著自己的人啊!

若非她,他又怎麼卷入這場紛爭?若非卷入這場紛爭,他又怎會被星君重傷?

可是,在他受傷的日子,因著他的關係而難得的受到善待的她,又何曾想念過他、擔心過他一分?她滿腦子都是星君的傷、花菱陌的背叛、仙公主一案背後的陰謀,卻從未想過那個將她帶離狐族、因她受傷、雖然霸道卻對她百般嗬護的他!

仇陌觴已經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若怡跪坐在他床前,小心翼翼的握著他的手。

她不明白他為何對她萬般的好,她隻知道,若非星君,或許,她或許會愛他、會留在魔界永遠的陪著他。

家仇固然要報,而他……會是那個認真幫助她的人吧?雖說他是那些阻礙星君的人中的一個,但他這麼做,畢竟是為了和大長老做交易,將自己帶回魔界,護在身邊……

“那小子……欺負你了?”不知何時,他的手已搭在若怡的腕上,皺著眉強壓紊亂的氣息開口詢問。

若怡一慌,慌忙將手抽回,堪堪一笑:“哪會?夜少主對我……很照顧。”

仇陌觴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若怡被他那無聲的笑羞得有幾分難堪。

也罷……她身上的內傷,又如何瞞得過他的眼?

若怡隻得強顏歡笑道:“我是罪臣之女,這是天帝的意思,夜少主違背不得。”

本以為可以讓仇陌觴稍有釋懷,卻見他嘴角的嘲諷更深了:“天帝……天帝?嗬,天帝算什麼……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咳!”

見仇陌觴劇烈的咳嗽起來,若怡連忙上前替他撫著背:“真的怨不得夜少主,這不是他的錯,我不怪他。”

仇陌觴終於緩過勁來,冷笑著,凝視著若怡的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又何必聽從那勞什子天帝!北冥霄是,穆淩雲是,想不到就連我視為手足的夜終離也是!那天帝若是對也便罷了,偏生是錯的!錯的竟也服從!嗬嗬……這就是所謂的天界?”

“別說了,你別說了!”若怡見仇陌觴雙目赤紅,隱隱有入魔之意,慌忙道:“那是他們的事,和我們沒關係!你要快些好起來,才能保護我,對不對?”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對自己百般嗬護,但若怡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好,是純粹的,是真實的,是不帶任何目的,故而索性以自己為籌碼:“求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誰來保護我?”一狠心,咬咬牙:“難不成你指望那凡事都顧慮重重的北冥星君嗎?”

仇陌觴的目光微微一暗,抬手輕輕的撫著若怡的發:“我已經,把能保護你的東西交到你手裏了。”

那保護若怡的東西便是若怡在魔界時狠命灌下的無數法術、武功、心法、秘史,以及他教給她的完成看起來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務所需要的毅力與恒心。

若怡的心猛地一顫。

雖然自夜終離將她帶到這裏,她便有了那不好的預感,可現在,那預感似乎變得格外真實。

仇陌觴撐起身子,淺淺的在若怡的額頭烙下一吻。

——再見,聖女殿下。

他在心底這樣說。

他的實體開始消散,五感開始麻木,模糊之中,仇陌觴隱隱的聽見了若怡的哭喊。

然而,他更多的是沉浸在眼前的虛幻之中,沉浸在多年前的那個泥濘的雨夜。

那時,在青丘,不過幾歲的五長老獨女、未來的聖女殿下,撐了一把精巧的油紙傘,穿過厚重的雨簾快活的向他走來,清澈的眸子帶著此生他遇到的最真誠的關懷。便是這樣一個毫不設防的她,用九玄斂音鈴吸盡了他身上殘留的魔音餘響,在無意間闖入他的心,成了他唯一的軟肋,僅有的牽絆。

此後登上魔尊寶座的路途上,他踏著森森白骨,淌過血流成河,在所有人都說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不會為任何人流一滴血撒一滴淚的時候,他卻清楚的明白,他的血隨時可以為那一人流盡、他的命隨時可以為那人而失去,而他,無怨無悔。

因為他的第二次生命,本就是她看似無心的一個善舉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