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自己攀爬上高塔袁仰麵是灰白的天空袁背後是無底的深淵遙這其間徜徉著無數赤裸的肉身遙它們消費感情袁任由欲望不斷醞釀袁又不斷流走袁不斷重新積蓄又不斷爆發遙思考最大的敵人即幸福。
當衣食無憂、焦慮銳減時,體內積聚的能量、潛力、苦惱一筆勾銷,寧願舒服地墮落也不願將奇絕的幻想付諸筆端,更遑論付諸實踐。懷念落空,無論外物或好或壞都難以引起悲喜情緒。無論天空的雲和陽光怎樣組合都無心釋放曾經敏銳的直覺,它們曾經可以在瞬間爆發出巨大能量,而今毫無用處。
因為幸福是個殺手,教會你安逸卻讓你對懶惰渾然不覺。
每當我甘願忍受他人的尖銳和不屑時,並非因為它們值得,而是因為深知他人同樣在忍受自己。這是一個逐漸放棄崇高和批判精英的時代。理想的標杆早已轟然倒塌,空餘幾人談論信仰。當少年派在海上迎著風暴仰天長嘯“我臣服”的時候不禁淚水漫溢,周圍卻響起刺耳的笑。
失落、無奈與痛楚不消說都應在生活中解決,在一個不相信文學和理想的年代,空談和嘲諷都隻能在小世界裏爆發。遁隱、逃避、躲藏和沉默。慣用的武器,卻因為雨水和潮濕無處施展。充滿雨後坑窪的冷漠,連死亡和鮮血都激不起半點波瀾。沉沉暮靄的盡頭是蒼老的時間和業已麻木的愛。
這個世界怎麼了。
我夢見自己攀爬上高塔,仰麵是灰白的天空,背後是無底的深淵。這其間徜徉著無數赤裸的肉身。它們消費感情,任由欲望不斷醞釀,又不斷流走,不斷重新積蓄又不斷爆發。我說,給你講個故事吧,聲音於是湮沒在鼎沸的人聲中,依稀聽聞的不過是倉促的時間倒影投擲在汪洋大海上的聲音。
那本該是一片寂靜的湖,本該有垂柳夕陽和夜幕。
我們無時無刻在為自己尋找安放命運的窩。心越急,找得越倉促,越難以滿意。那些匆匆掠過的步影,還有淺白的愛意,還有低賤的笑聲和慣常的謊言,都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懷疑、不要回頭。
生活死寂,沒有波瀾。
習以為常如同低溫的水,煮死其中的蛙。嘲笑蛙的人不知自己也身處這樣的水中,溫度足以怠惰、慣性無異於慢性自殺。
朋友突然說,我要去一片充滿陽光的海灘,讓熾烈曬幹體內的陰鬱。
她還說,她想找一個節奏慢得足以懷舊的地方,讓她安靜片刻。
那天,一位少年從圖書館頂一躍而下。血跡斑斑,人言可畏。
天太陰霾了,需要靠什麼照亮。
想起自己的信仰:如果覺得這裏太黑暗,就燃燒自己,照亮所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