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因為“謙卑”所背負的曆史包袱是如此沉重,如此傷痛,以至於西學東漸之後,隨著現代文化的浸染與改造,國人紛紛從數千年的倫理型“謙卑”裏抬起頭來。為了這一次抬頭,人們不惜拋棄沉靜、含蓄與謙虛的美德,而將所有的輕浮、躁動、無知無畏當成了個性張揚與人生自信。
這樣一來,我們從倫理型“謙卑”的曆史陰影步入無所敬畏的個人主義沼澤。
於是,我們開始遠離了謙卑,甚至變得不懂謙卑。睜開眼睛看看當下,看看我們的身邊,每天都要跳出多少不知謙卑的人物!在膨脹著的虛榮心鼓動下,在名利欲的追求中,他們動輒以“專家”“名人”“大師”自居,深恐自己為別人所忽略、所冷淡。為此,他們沽名釣譽,他們嘩眾取寵,甚而裝腔作勢,裝神弄鬼,儼然一副大眾啟蒙者的樣子。
我常想,我們的社會何以如此浮躁難當,何以如此難容寂寞,何以令神聖瓦解,何以令“炒作”成災?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我們長期曲解了謙卑,或者說根本不懂得真正的謙卑是什麼,它對個體的人生修養到底意味著什麼。
真正的謙卑,是一種與世界、與人類、與文化對話的生命姿勢。
謙卑者,懂得用一顆真實的心去叩問世界,去傾聽他人,去與天地人生對話。他會在這種曠古無邊的對話中感覺孤獨,感受生命的有限和個體的微茫。
唯其如此,他不能忽視每一種有益的思想,每一棵開花的樹。
真正的謙卑,是一種對人類未知領域、對人類精神高度、對世間大美大德的深刻敬畏。
不是嗎?在大自然麵前,在日月諸神麵前,在燦爛的人類文明麵前,在古往今來無數高尚的思想者麵前,我們的張狂與自負顯得何其可笑,何其愚蠢!
站在奔騰的河邊,站在廣闊的星空下,我們所擁有的隻是浮生之須臾,我們到底知道了什麼?
蘇格拉底說,我唯一所知的是自己的無知。
是的,無數平凡如我者,都微如草芥,都是生年不滿百的一粒微塵。今天,我們麵對一個舊村落、一棟老建築、一座曆經風雨的石橋,或者是塘邊的一棵百年老樹,我們都不能不慨歎人生的匆忙!
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對天地自然充滿敬畏呢?
舉頭三尺有神明。隻有當你把天空的星鬥當成俯察人生的慧眼的時候,當你從紛繁與蕪雜中退回到純樸與單純的時候,你才會突然覺得,所有的輕狂與自負都是對生命的一種嘲諷。
敬畏,是一種經過曆練的人生境界。
因為敬畏,我們接納;因為敬畏,我們創造;因為敬畏,我們執著到永遠。
有了謙卑,有了敬畏,天高了,地遠了,人間有了包羅萬象的大氣象。
“謙卑”是生命麵對宇宙、麵對他者所采取的寬容、尊重與開放的態度,它讓我們一天天靠近偉大——不是英雄式的偉大,而是平凡者的偉大。
請不要把“詩意”簡單地理解為詩的情懷,詩意兩個字詮釋著忙忙碌碌背後的一切價值與意義,它把我們的精神生活引向美好;站在巨大宇宙時空背景下鳥瞰,我們的生命都隻是非常短暫的一段流程;我們看到的永遠都是結果,而帶來結果的過程總是無法用邏輯去追問。
詩意·生命·成長——生命教育的關鍵詞解讀
四月屬於微醺的陽光,屬於碧綠的菜畦與金黃的油菜花,屬於懶懶飛翔的風箏,屬於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的蝴蝶。可是,四月的詩意似乎從來沒有來到我的窗外,一成不變的灰色建築從來沒有季節的表情,而樓下的蔡鍔路上,永遠是匆匆的行人,永遠是一輛接一輛的汽車由近及遠地滑過。是的,川流不息的市聲裏從來沒有季節變幻的消息。
窗外雖不見四月的詩意,可城市的喧囂與嘈雜怎麼也擋不住我心靈飛翔的翅膀。隻要心中有激情,我的心依然可以在天上自由地飛,依然可以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春天。就從這並不寧靜的辦公室出發,讓心靈起飛吧。穿過擁擠的車流,穿過樓下的盒飯店檳榔攤和無數潮濕的街道,穿過這陰沉的天、連綿的雨和發酵的空氣,我知道,在並不遙遠的地方就有碧水藍天,就有無語的青山與成群的牛羊,就有天真的笑臉和浪漫的歌聲,就會見到人間四月的種種美好。
荷爾德林說,人詩意地棲居在這個星球上。不得不對哲人的言說投以欽敬的目光,因為,正是這個看似簡單的命題道出了人之為人的本質。想想看,如果我們去除了對生活詩意的追尋,我們的日子裏還會剩下什麼?我們還有沒有真正的夢想與憧憬?請不要把“詩意”簡單地理解為詩的情懷,詩意兩個字詮釋著忙忙碌碌背後的一切價值與意義,它把我們的精神生活引向美好。
就像我居於城市一隅而懷想整個春天一樣,詩意的追尋會使尋常的日子生機勃發。有了這種昂揚的力量,你會對著一朵花微笑,你會知道憂鬱的日子需要鎮靜,你會知道貧窮、苦難與生命的逆境都是我們在詩意追尋中可能要經曆的驛站,這些驛站又往往與希望、與幸福、與成功毗連。
在鍵盤上敲擊生命這兩個字符的感覺與敲擊陽光、天空、湖水並沒有什麼異樣。
在山坡上嚼著青草的老水牛是生命,沿著牆角籬笆悄悄攀升的牽牛花是生命,穀堆邊嘰嘰喳喳的麻雀是生命,在池塘邊低低飛舞的紅蜻蜓是生命……生命的世界是如此浩瀚無邊,如此多姿多彩,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用語言對生命加以定義或描述。老水牛、牽牛花、麻雀、蜻蜓沒有自己的文字和語言,也沒有像人類一樣的自我意識,他們對世界、對生命都沒有自己的思想與意識,沒有自己的概念與話語。於是,動物的生命純粹就是一個由生到死的自然過程。人類不一樣,從遙遠的先祖到今天的你我,人類始終在追尋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始終充滿著理想與激情,始終在創造文化,創造文明,並以文化與文明作為自己精神的家園,而這些文化與文明所構築的意義世界,又反過來規範和製約著人類的思想、行為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