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3)

恥奴

昔奄人魏忠賢與魏朝皆私客氏,客氏厭朝之弱而喜忠賢之強,二奄嚐擁客氏飲於幹清宮暖閣,醉而相罵,聲達於昏君之耳。昏君呼之前而斷之,則與忠賢而退朝,於是忠賢遂殺朝而專有客氏。奄人無陽者也,客氏何分於強弱而有所好惡於其間乎?固疑之矣。嚐聞人言,奄人雖奄,精氣自在,其陽雖不能如常人之具形,亦稍突長。又聞有異術能使陽長,固笑而弗信也。然吾嚐親見之矣,昔明南都潰,眾立魯王於會稽,號曰監國,南北奄人多從之者。一奄人死,有美妾二人,是時吾幼,從先君辟亂居於雞山(山陰),先君有所養勇士魏興,據死奄之財物而攘其一妾。興嚐荷戈衛先君於難,故先君嘉其勞而弗之罪也。凡令節,興必使是妾入賀而從拜於仆婦之列,諸仆婦則私問之曰:爾之從太監也如夫婦矣,衾枕之間,其狀若何?妾曰:太監性淫,不勝其擾。交接之際,其陽亦突出將寸。由是觀之,奄之不可使混女也明矣。男女之別,禮之大防也。奄若化為女子則可,不然,固男也。雄雞無陽,以尾交;奄雖無陽,乃使之雞乘怨女,穢亂宮掖,其罪大於亂政矣。可恥孰甚焉。

女禦

好色者生人之恒情,好之不以禮,有以喪家亡國者。罪好之者而並罪色,何不思之甚也!桀之亡於妹喜也固也,紂之亡於妲已也固也,幽王之亡於褒姒也固也,三女子之為蟲而不可近焉,固也。然女子,微也,弱也,可與為善,可與為不善,非若權臣之不可製、奸奄之不可親也。使此三女子生於文王之世,入於文王之宮,處於窈窕之室,後妃率之以采芣苡、供祭祀,琴瑟以悅之、鍾豉以樂之,則此三女子皆窈窕之淑女也。女子之賢者鮮矣,如必以賢,世無薑嫄任姒,宮中遂虛無人乎!士之賢者鮮矣,如必以賢,世無周召畢散,周行遂虛無人乎!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豈文王宮中百二十人皆賢乎?詩曰:紏紏武夫,公侯好仇。豈文王之地,荊梁雍豫徐揚獨多賢乎?此無他,君德使然也。君有德,奸化為賢;君無德,賢化為奸。玉,美物也,君子佩以比德。然桀愛玉,載其寶玉以奔三宗;紂愛玉,衣其寶玉衣以入火。若曰“亡夏殷者,玉也”,其可乎?

吳弊

吳人發塜,非異人,卽其子孫也。貧無所計,則發其先祖父母之屍而焚之,而鬻其地,利其藏中之物。得利之厚者,有金玉之帶、珠鳳之冠、千金之木、珍異之寶。葢先世之貴者也。吳中之人視為故然,未有以為不義而眾誅之者。昔予未葬親,屋於他人之墓側,有語予者曰:此有善地,公何不卽此而葬乎?問其所在,則指其墓曰:卽此是矣,公能以十金予其主人,則起其棺而去之矣。予掩耳而走。桐徑[涇](在木瀆)有墓,人皆以為善,而葬之未得其所也。有富者求地,其孫請之曰:願移先人於他所而敬獻諸君。富者大悅,增價至百二十金,而未之售也。吳人善訟,凡所以求勝者,無不為也,無不忍也。震澤有農夫,欲訟其叔而知其不可,則謀之於母,使婦誣叔亂我。婦不可,姑與夫交撻之,不從,將致之死,婦懼而從之。姑婦告之官,其叔不能辯也,鄉人皆知其罔,而亦不能為之辨,今獄未成也。吳江有欲訟其所疾者而知其不可勝,乃夜與人謀曰:爾卽為我致之來,我斷其頭。其人笑曰:爾亦與之俱死矣。曰:不然。吾斬吾妻之頭,明日挈二頭而告於官,曰是人通吾妻,並斬之矣。敢請死罪!天下豈有無故而自殺其妻者哉?雖有明者不能察也。於是除吾所疾,而吾且晏然,又有豪傑之名。子以為何如?其人曰:妙哉此計,非吾所能及也!卽起往召所疾者,其婢竊聞之而告其妻,其妻大驚,急奔之鄰。入室視之,不見其妻矣,計遂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