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夫戒者,對景忘情,諸塵不染之謂也。定者,至誠無妄,不動不移之謂也。慧者,隨事變通,不偏不倚之謂也。能戒能定能慧,三者相須,由勉強而歸自然,渾然而成一性,歸於不識不知清淨地位矣。其實到清淨時,一性且不是,何有戒定慧之三事?故曰三一俱忘,湛然清淨。若來到清淨之時,三者之所必用,巳到清淨之時,三者亦自渾化。三一不忘,猶不是清淨禪定。頌中所雲:“心迷須假法照,心悟湛更不要。”本為心法皆忘,故令離盡諸相。即此三一俱忘,法然清淨之意歟。

西江月(十二首)

其一

妄相不複強滅,真如何必希求。本源自性佛齊修,迷悟豈拘前後。

悟即刹那成佛,迷兮萬劫淪流。若能一念契真修,滅盡恒沙罪垢。

本源自性,即是佛性。佛性,也無妄想,也無真如。隻因世人有迷有悟,所以有妄想真如之名。迷自性,即生妄想;悟自性,即歸真如。悟真如而刹那成佛,生妄想而萬劫淪流。妄想真如,隻在迷悟之間。若不悟而強滅,妄想希求真如,如何得見真如?落句曰:“若能一念契真修,滅盡恒沙罪垢”,可以了了。

其二

本是無生無滅,強求生滅區分。隻如罪福亦無根,妙體何曾增損?

我有一輪明鏡,從來隻為蒙昏。今朝磨瑩照乾坤,萬象昭然難隱。

本來真如佛性,無生無滅,亦無可增,亦無可損。因其諸塵染著,有生有滅,猶如明鏡蒙昏耳。若能一朝磨去積垢舊染,仍是圓明無虧之物。以之照乾坤,萬象昭然難隱,有何生之滅之乎?

其三

我性入諸佛性,諸方佛性皆然。亭亭寒影照寒泉,一月千潭普現。

小即毫毛莫識,大時遍滿三千。高低不約信方圓,說甚長短深淺。

我性佛性,萬國九州,諸方人類之性,無有兩樣,處聖不增,處凡不減,如一輪明月,千潭普現。此性也可小可大,可高可低,可方可圓,可淺可深,可長可短。不落大小高低方圓長短深淺之跡。但百姓日用而不知之耳。

其四

法法法原無法,空空空亦非空。靜喧語默本來同,夢裏何勞說夢。

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裏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莫問如何修種。

如來說法,實無法也;如來談空,實非空也。無法之法,是謂真法;不空之空,是謂真空。真法真空,靜喧語默,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已。有何法可說、何空可談乎?若強說法,強談空者,猶如夢裏說夢,豈知真法真空之性,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感而遂通,寂然不動,是“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裏施功”乎?有用用中無用,法本於空也;無功功裏施功,空中有法也。法本空,空有法,不實不虛,不有不無,圓明不昧,久自脫化,如果生枝上,自有成熟之日。即此便是修佛性真種,再不必問如何修種也。

其五

善惡一時忘念,榮枯都不關心。晦明隱顯任浮沉,隨分饑餐渴飲。

神靜湛然常寂,不妨坐臥歌吟。一池秋水碧仍深,風動莫驚盡恁。

詞中大意,隻是神靜湛然常寂,不妨坐臥歌吟,二句可以了了。蓋神一靜,而善惡榮枯,晦明隱顯浮沉,皆不入心。隨緣度日,坐臥歌吟,逍遙自在,無思無慮,如一池秋水,碧而且深。雖有風吹,而無波浪,有何煩恐驚恐乎?

其六

對境不須強滅,假名權立菩提。色空明暗本來齊,真妄休分兩體。

悟即便明淨土,更無天竺漕溪。誰言極樂在天西,了即彌陀出世。

如來本性,原是圓陀陀、光灼灼、淨倮倮、赤灑灑的。不色不空,不明不暗,不真不妄。悟之者立地成佛,何須對鏡強滅塵情乎?因其人多不悟,諾佛菩薩,假名權立菩提,使人由漸歸頓,以證佛果耳。菩提者華言正道,言返邪歸正,漸次有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