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跨天虹 (9)(2 / 2)

且說天上定婚姻的月老,玉帝命他掌管生民配偶,正在月下將書檢看,查得鸞綃小姐該與富順張颺百年夫婦,因是一貴一賤,結契無階,恐成皓首之歎,因差金甲神賜他這麵摩仙寶鏡,以為徑路之媒。不料張颺先世尚有宿孽未消,得了此鏡別起風波,陡遭慘毒。月老趁此機會,先差金甲神采攝了張颺魂兒,與鸞綃小姐麵訂佳期。因此差花神來攝鸞綃小姐的魂靈,到月老宮中,兩人折證。

且說二人同趨月老案前跪下,月老分付一場姻緣的定理,會合的關頭。他兩人叩首謝恩起來,彼此偷看了一會。即命取出摩仙寶鏡,交與張颺收藏,對鸞綃道:“須查此鏡此人,即是百年夫婦。”說完,就放二人還陽去了。正是:

夫妻數定不能移,勉強圖謀總是虛。

五百年前曾識麵,注在姻緣一部書。

卻說張颺還魂轉來,頸上那條繩子已鬆去了,就如捧定著一株大木的相似,汆到江邊,卻又是一個地方。抬頭一望,身子卻在沙邊灘上。連忙拖泥帶水走到岸邊坐定,仔細想了那奸夫淫婦下此毒手,咬牙切齒恨了一場,悲悲戚戚哭了一會。想道:“上天可憐,留此餘命。如今天色已晚,不存不濟,少不得命喪溝渠,不如原赴江中,尋個自盡。”哽哽咽咽又哭了一場。

隻這一場哭,驚動了五升米洪恩未報,一年前大德難忘。隻見兩個人手執梆鑼,隨口唱些歌曲,一路而來。聽見哭聲,喝道:“你是甚人,在此啼哭?敢是奸細麼?”張颺道:“我是受難之人。”那兩人道:“快快說來。”張颺將自己的名姓並家中的淫婦與奸僧的勾當,細細說了一遍。二人驚駭道:“聽你說來,你是我們兩個的大恩人了。”張颺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一人道:“我叫施恩,他叫布德。

”張颺道:“你們不要錯認了,我從來並不曾施恩,亦未嚐布德,緣何有你們二位?”施恩道:“你記得上年,我們二人為米相打,你將五升米勸了我們的鬧。自那日之後,我們兩個因你感激,拜為弟兄,如今就如骨肉一般。隻因荒年無計,投在山中做了強盜。今日該差巡邏,不料在此遇著恩人。你且同我們上山去,再作道理。”張颺聽了這話,方才信以為然。二人將手扯他同行,方知渾身是水,連忙每人身上脫下一件衣服,與他換了。張颺道:“我若上山,倘你大王不容,叫我到何處安身?”布德道:“不妨。我大王為人仗義疏財,隻差肚中少些墨水。若得你這樣一個朋友,這頭目他還要讓你了。”施恩道:“不但讓你做大王,他還要替你報冤哩。”張颺聽見“報冤”兩字,便歡喜起來,就隨了二人同去了。不題。

且說鸞綃小姐暈去,父母守在床前。到了次日,陡然一個翻身,口中叫道:“張颺,張颺,拿那摩仙寶鏡與我看。”父母再三叫喚,隻覺口中微微有氣,連將湯水灌下,便四肢溫暖,舉動得來,叫了一聲母親。父母歡喜不勝,擎拳拱手,證天證地。看看吃些飲食,不上三五天,覺痊愈了,把魂遊的事情,說與父母知道。那夔夔宰相即刻傳檄行文,遍天下貼了告示:“若有摩仙鏡獻者,即以女妻之。”又差幾個得力官兒,叫他微服私行,察訪的實。隻這一樁事也是不小,幾月之間,早已傳遍天下。

且說靜空聽見這些說話,親自到城中看了告示,心下想道:“妹子有麵鏡子,他說有人走出來,必定就是摩仙鏡了。我若得了這麵鏡子,拿去獻與夔夔丞相,他那如花似玉的小姐配我為妻,勝於這個打和尚的婆娘。我如今回去,不要與他說知,且騙他的到手,再作商量。”一路躊躇,不覺已到門首,進去見了春娘。

那知春娘早已得知這個緣故,心下籌之熟矣。靜空不曾開口,春娘道:“哥哥,我有一主橫財來了。”靜空道:“什麼橫財?分些與你哥哥用。”春娘道:“自然有你分。”就說著這麵鏡子:“若得萬金,我即賣與他去。”靜空到打了一個燈心棒,呆了半晌道:“那有這許多銀子賣?便得了十廿兩,也就夠了。”胡亂說些閑話。

過了三四日,靜空想道:“這麵鏡子,若要騙他的,斷斷不能到手。俗語說得好,千討不如一偷。”候得春娘在廚下做飯,便鑽入房中,翻箱到籠,影也沒有一個。那知春娘曉得這物是值錢的,□□藏在一個夾巷裏,並無一人得知。靜空尋了半晌,並不見影,隻得床下來尋,將身鑽入。不料春娘走來,恰見這和尚似狗的一般爬入床下,甚是可駭。春娘輕輕拿了一條門閂,照腰裏用力打了一下。這和尚十分痛楚,連忙退得出來,也是立不直了,便眠倒在地罵道:“賊淫婦,為何下這毒手!”春娘見他□□,舉門閂又要打去。靜空急了,連望床下鑽進躲避。停了兩個時辰,這痛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