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恥為文丐(2)(1 / 3)

房間裏有兩張床、一台彩電、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兩張沙發,雖然簡陋些,但收拾得比較幹淨。

他倆在沙發上坐下,老胡便向他介紹廠裏的基本情況。他講強廠長怎樣一心撲在工作上,怎樣把產品打入南方市場,怎麼解決生產經營中的問題,侃侃而談,有聲有色。一直講到中午,直到服務員大嫂來說廠長請他去吃飯。萬鈞想,憑這些資料和介紹,這一萬字就沒有問題了。

吃過午飯,侯樂還要和廠長談談,他們便去了辦公室。萬鈞要求到廠區去看看,胡兵便陪他坐小車去廠區熟悉一下生產過程。

萬鈞來到廠裏,不覺大吃一驚,因為廠區全在煙籠霧罩之中。幸虧離城區遠了,天高皇帝遠,環保部門睜隻眼閉隻眼。

“工人在這裏掙幾個錢不容易啊!”萬鈞在心中感歎著。

在車間裏,工人一律是灰黑的帽子、工作服和鞋,連口罩也是灰黑的。也許這些衣物原本不是灰的,但穿戴幾天無疑便是這樣了。至於工人,別說誰是誰難於分辨,甚至男女老少也分不出來,像一群活著的兵馬俑。

一個“兵馬俑”走到胡兵的麵前問:“主任,這是上級來檢查?”

“不,這是著名作家萬鈞來采訪。”

“哦!”“兵馬俑”沒有再說什麼,悄悄走開了。

走出車間,萬鈞想起錢岩梅來了,便問。可是胡兵答複說廠裏肯定沒有這個人。萬鈞覺得奇怪,因為樣刊和稿費都是往W廠寄的,而且還收到她的回信。錢岩梅的消失,其中肯定有文章,這倒給萬鈞增加了一種神秘感,增加了一種興致。

萬鈞和金山木的談話很投機,他知道胡兵的介紹和這些文字材料是不能反映出廠裏的真實情況的。金山木的談話是具體的,可信的。他相信W廠在管理上問題太多了,漏洞太大了。舉個例子說吧,廠長同意銷售給海南商人陳老板的產品價值便達30萬元,可一個錢也沒收回來,原來陳老板開的是一個皮包公司,派人到海南要債,陳老板已不知去向。

“廠長和陳老板素昧平生,可陳老板一來便與廠長打得火熱。如果陳老板不給廠長巨大的好處,廠長能拍板銷售嗎?廠長又不是白癡。”金山木感慨地說。

“給了廠長多少?”萬鈞問。

“這是永遠的秘密了。據說,陳老板帶了100萬來鋪路的。”

金山木頓了頓,“其實,廠長多拿點,房子住好點,這倒沒什麼。怕隻怕自己得到一點好處,把一個廠都賣了。工廠向銀行貸款幾百萬元,無法歸還,每月要向銀行付利息7萬元。全廠的固定資產,也頂不了銀行的債。廠長肯定是要倒台的,隻是個時間問題了。有一天廠長進了監獄,這筆債還要繼任者來還,還要全廠職工來還。我們這個廠,直愣愣叫他搞垮了。可悲的是現在他還不承認,頂頭上司也閉著眼睛不承認。”

“廠長撈錢,還有別的例子沒有?我想聽聽。”萬鈞說。

“有。”金山木說,“再舉一個例子吧。去年廠裏買進一批原材料,是從南方進的,價格比當地高百分之二十,這是廠長一個人去辦理的,別人都沒有參與。估計他落了20萬。”

“廠長的這些錢做什麼用呢?”萬鈞又問。

“不清楚。估計在南方辦了一個公司。因為那兒常有信函和電話來。廠長肯定是發財了,工廠卻搞垮了。”

“是這樣。”這回輪到萬鈞感慨了,“在資本主義國家,工廠是私人的。像《北京人在紐約》電視劇中的那個王起明,廠是他自己的,是他自己創建又是他自己敗的,對社會不會帶來什麼損失,這是競爭中的正常現象。但我們實行的廠長承包責任製,把國家幾百萬幾千萬的資產交給了一個人管理,這個人品質好、水平高、能力強,倒還好,企業尚能發展,職工生活尚能保證。

但是個別人靠拍馬溜須上去的,不僅沒本事,品質又不好,那這個廠就遭難了。一一我們缺少一種有效的監督機製。”

“難道政府就沒有辦法了?”金山木問。

“辦法總歸會有的。但要有一個過程。法律的製定和操作,總是滯後於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