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之脈(2 / 2)

而盡時淵竟仿佛看見什麼有趣的故事似的,津津有味地盯著這兩人,一直看一直看,仿佛能把自己看成雕塑。

這假界中雖亦有時辰日夜,假界中人卻無疲倦之意,及至夜深,乞丐與包子攤主仍在一個抱腿一個踹,周圍各色人等亦同樣一遍一遍重複。

月落烏啼,仍在重複。

及至明日高懸,世界如故。

再至月明星稀,盡時淵仍隻坐於閣樓高頂,看那乞丐與包子攤主。

仿佛真實世間的一切都已被她遺忘,什麼南山,什麼仙界,什麼嶽賊,都漸漸自她腦海中淡忘,仿佛那曾經的過往皆已成雲煙,便是什麼修仙,什麼複仇,都已成笑談。

盡時淵便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個虛假的世界,一日複一日。

一月複一月。

一年複一年。

直至一直關注著盡時淵的藍竹仙君,詫異地望著置於案前的巴掌大小的巨口。

以盡時淵之能,早該出來了。卻數年轉眼過,仍未出。

是何絆住了她的步伐?

藍竹仙君並不關注外界所謂的剿魔之戰,此區區一界根本不入他的眼。他關注的隻有眼前巨口中的盡時淵。這是他不惜暗地違抗仙帝之命分身下界的唯一目的。

南山諸修仍舊深陷於剿魔之戰的泥濘,顏玄空亦業已返回他所在陣地,便是胡德業都被陸玄罡拉回了前線。

隻有藍竹仙君,左右也無人管的到他,他也不可能理會南山所謂的正義之戰,隻守著盡時淵。

然而這一守數年轉眼而逝,竟仍未等到盡時淵出現。

藍竹仙君終於決定不再等待,他雖不欲牽扯進盡時淵的因果,卻仍放心不下,決定進去看一眼。

這一進,他立刻就發現了閣樓高頂上的盡時淵。

盡時淵不知何時已避上了眼睛,盤膝而坐,狀似入定,如同尋常閉關苦修。

然而藍竹仙君卻皺了皺眉。

盡時淵此時的心跳極緩,呼吸似有如無,仿佛閉了死關。

然而藍竹仙君一眼就看出,盡時淵根本不是在閉死關。

修士閉死關,無非有二,一、悟道,二、破境。

盡時淵堂堂謫仙子轉世,於大道真解的理解遠非下界修士可領悟,怎麼可能會在區區結丹境需要閉死關悟道!

而藍竹仙君一眼就能看出,盡時淵此時功力還遠不到破境之時,更勿論此界中靈氣稀薄,根本不可能在此地破境。

既然不是在閉死關,藍竹仙君便試著喊了喊:“阿淵?”

盡時淵如閉死關般恍若未聞。

藍竹仙君皺了皺眉,推了她一把:“阿淵?”

盡時淵卻仍舊如閉死關般不感外物,根本推不醒。

藍竹仙君不知其何故,總不敢太打擾了她,萬一走火入魔可不是開玩笑的。

既然叫不醒她,藍竹仙君隻好四處走走,尋尋何故。

以其之能,不多時便尋到了那幻靈神火所在。幻靈神火依舊熾烈般燃燒,仿佛能燃盡一切靈魂。

隻一眼,他便看出了問題所在,不由神色一黯,默默回到了盡時淵處。

這一次,他不管盡時淵能不能聽見,自顧自說了起來:“阿淵,我知道了,你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敢出去。”

盡時淵是仍仿佛一座雕塑。

藍竹仙君卻不管她有沒有反應,隻繼續說道:“你在害怕。你怕的不是幻靈神火,而是你自己的心。”

盡時淵仍無絲毫反應,藍竹仙君也仍舊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我知道,你的立命之本九色火蓮為嶽賊所奪,那必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可是當我看到這世你的第一眼確定是你本人之時,我便知道你仍未自那痛楚中走出來。”

藍竹仙君看了看盡時淵:“你明明以火立命,卻轉而修水。你是在逃避。你此世軀體水係靈脈隻是一般,可你卻費了大功夫,想盡辦法改造水係靈脈修水,卻故意遺忘絕頂資質的火係靈脈。”

盡時淵仿佛微微一震,亦仿佛仍舊未有絲毫反應。

藍竹仙君仍在繼續:“以你此軀的資質,若是修火,隻怕元嬰已成了吧。你卻舍近求遠,棄火而求水。為何?你還是在逃避。”

盡時淵不知何時已睜了眼。

眼中一片茫然。

若是胡德業在此,隻怕會驚得無以複加。

他心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便是泰山崩於前亦麵不改色,哪怕是麵對劫雷亦可舉南山主峰而渡劫的師尊,此時卻雙眼茫然,兩道清淚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