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口(1 / 2)

藍竹仙君一句:“你在逃避!”猶如當頭棒喝將盡時淵何醒,又猶如心頭一刀將她的心都挖得血淋淋曝於光天化日之下。

盡時淵仍舊麵無表情,呆呆地看著虛佞的街道,卻早已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自己何嚐不知自己是在逃避。望幻靈神火而卻步的模樣無異於掩耳盜鈴。

這號稱能燃盡一切元神的幻靈之火困的住尋常修士,又怎能困的住她。她若是真心想出,怎可能被困數年。

非不能,實不願耳。

然而便是明知在逃避,她卻仍舊無法說服自己邁出那一步。

隻要她一接近火係靈脈或各異火種,她便無法抑製地想起當日嶽賊偷襲毫無防備的自己,將如同自己本體般的九色火蓮血淋淋地生生挖去。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強迫自己再靠近火一步,更勿論修火。

便是麵對這唯一的出口,她也隻能縮頭烏龜般假裝忘了要出去,隻一心欣賞這虛佞的世界,卻無法邁出修火的那一步。

藍竹說的對,她怕的不是幻靈神火,她怕的是自己的心。

困於此界數年,她並非被此界術法而困,而是被自己心而困。

當日遭嶽賊背叛陷害,雖痛徹心扉卻來不及哭便被仙帝謫貶。當時的她深恨嶽賊,更恨未能看清他真麵目的自己。恨得不能自己,巴不得從此遠離仙界這個是非之地,因此封閉了自己的記憶,轉世成為一介凡人,經曆數次輪回。

直至前一世誤打誤撞重新踏上修仙路,卻破境失敗,橫死之際才在機緣巧合之下尋回了記憶,今生終於以謫仙子轉世身份再臨。

然而哪怕尋回了記憶,轉世的她仍舊在下意識地逃避。滿心複仇的她為此軀身具資質普通水係靈脈而慶幸,卻下意識對資質極高的火係靈脈視而不見。

前世的她還來不及未自己哭泣便遭謫貶,轉世後的她一心逃避卻已忘了要為自己哭泣。

此時被藍竹仙君點破,盡時淵終於忍不住淚水沾濕了麵頰。

藍竹仙君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蹲下身來,輕輕抱住了她。

他們認識已記不清多少年了,他記憶中的阿淵從來都是輕輕柔柔的,言笑晏晏,卻帶著骨子裏的倔強。便是他這樣的摯友,亦記不得她什麼時候哭過。

藍竹仙君再不說話,輕輕拍了拍盡時淵的背。

盡時淵並未說話,也絲毫未哭出聲,仿佛隻是在藍竹仙君肩膀上靠了靠,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已無絲毫淚痕。

曾為仙君,又遭背叛,盡時淵比誰都明白,哭是最無用的。便是一時間情難自禁,也很快收了回來。

盡時淵望著幻靈神火的方向,卻忽然道:“是的。我一直知道我也隻是在逃避,卻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甚至為此蹉跎數年。可是,”她的聲音啞了啞,“此事已成我心魔,我卻不知怎樣去魔。”

藍竹仙君很想說,你怎可能不知。

能修至仙君者,一路而上,一道道坎,一座座關,什麼樣的執念不曾見過,什麼樣的心魔不曾去過。若非心誌極其堅毅者,又怎麼得成仙君。

誤入此界,看似是那不可接近的幻靈神火給盡時淵畫下了一道無可逾越的牢籠。其實真是畫下牢籠的,是她自己的心。

然而藍竹仙君卻仍舊什麼都沒說。

這是盡時淵的心魔,隻有她自己才能去。

藍竹仙君分身下界,隻為尋找盡時淵。無論盡時淵身處何處,他都會陪在盡時淵身邊。

藍竹仙君再不說話,隻默默地陪著她。

過了許久,盡時淵忽而笑道:“你可記得植靈脈之法?”

藍竹仙君有些詫異:“植靈脈之法乃是仙人為不具靈脈的後輩子弟人工種下一條靈脈,使其得以修煉。隻是此法乃是真正地逆天而行,極其凶險,你怎想起此法。”

盡時淵搖了搖頭,眼睛卻有些亮了起來:“我此軀身具木、水、火、土四係靈脈,獨缺金係靈脈。若是能將這幻靈神火煉就火係靈脈,我倒是有些想法。”

藍竹仙君驚不可遏:“你要煉就五行全脈?!”

盡時淵笑著點了點頭:“嗯。”其聲清揚,語音不重,藍竹仙君卻仿佛看見了前世的阿淵,溫柔而倔強,不容否定。

雖然相貌毫無相似之處,藍竹仙君卻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阿淵。

藍竹仙君隻是點了點頭:“你要小心。我去給你尋一處金係靈脈。”

盡時淵笑了起來:“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

藍竹仙君不由苦笑:“是啊,反對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