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利益集團進行了重組,開始了新一輪較量。
這些人可以分成三派。
曾氏湘軍集團一派,主要代表:曾國藩。由於采取的態度比較硬,叫“挺派”。
愛新覺羅氏集團一派,主要代表:軍機處,由於采取的態度以防為主,叫“防派”。
幫閑派,主要代表:左宗棠、沈葆楨,由於采取的態度以攻為主,叫“攻派”。
攻下天京,曾國藩不得不麵對現實。第一,天京財富被掠奪一空。湘軍的腰包鼓鼓脹脹,這需要向朝野作一個交代。由於物議紛紛,沒有政治經驗的曾國荃,竟然提出要湘軍將士每人交一些上來,再上繳國庫。曾國荃的辦法,看起來很美,其實不中用。你要人家上繳,本來就是割人家身上的肉,再一個,平均交一個數,弄得多的不在乎,弄得少的,豈不是要他的命?好不容易才挖得一點後半生的養老錢,你要他交出來,結果隻有一個:激起兵變。
曾國藩否決了胞弟的想法。
他使出了第一招:挺。硬挺,不顧一切物議,挺到底。
天京沒什麼財富,連我也想不清楚,但是,確實沒有!
第二,他奏報攻克天京,幾乎是一個圓滿的結局。洪秀全服毒自殺,幼王據說“積薪自焚”,李秀成捉拿歸案。這個奏報,至少三分之二完全是事實,隻是幼王生死,他虛晃一槍。為什麼這麼上奏,為的是讓廣大湘軍將士得到盡可能多、盡可能快的獎賞。
這時,幫閑的出來了。左宗棠因為得到幼王逃出金陵的消息,立即向朝廷告曾國藩的狀。一是欺君,二是隱患特別大,幼王可招集剩下的太平軍,形成新的禍患。建議朝廷參辦失誤的將軍。
此事曾國藩確實有錯,至少奏報不嚴密。
麵對錯誤,曾國藩使出第二招:類比。
他反舉了左宗棠克複杭州時,偽康王汪海洋,偽聽王陳炳文兩股十萬之眾,全數逸出,尚未糾參,這次逃出幾百人,應暫緩參辦。
然後又對朝廷說:天京戰事那麼緊張,漏出幾股匪是正常的,如果要參辦的話,對將領們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誰能保證萬無一失?
第三件事,把李秀成就地正法,是不得已的舉措。因為幾個要害之處,如果李秀成嘴巴不穩,就會走火,首先,洪秀全是病死的,與奏報“服毒”不符,這是欺君;其次天京有財富,與奏報“全無貨財”不符,更是欺君。再次,如果李秀成聰明一點,誣陷曾國藩有反心,曾想暗中聯絡他收拾天國舊部,打出一個漢人江山,則李秀成在戰場上做不到的事,可假清政府之手做到。
朝廷當然想要曾國藩將李秀成押解進京。
但曾國藩再使出一招:恐嚇!
他說李這個人嘛,投降了,他的舊部見到他,仍然馬上跪下,現在路途遙遠,萬一生變,在路上出了問題,那可不得了。
上述三件事,盡管方法各一,總的方針是一個字:挺。
先斬後奏也好,聞風而奏也好,睜著眼睛說瞎話也好,我就這樣硬挺。
再來看朝廷,整體上還算防守派。一是關於天京財富,這個問題他們倒是不太計較。因為,一塊心病終於解除了,不在乎那點金銀。其次是關於幼王出逃,借這個事,采取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非是揚左抑曾,抬一抬左宗棠。
除了防守之外,朝廷開始敲山震虎。
一是派出大軍立即到了江北一帶布防,以防曾國藩起事。第二,語帶威脅,假惺惺地表揚了曾國藩幾句,說他“素來精忠體國”,但語氣一轉,又說:自曾國荃以下,希望曾國藩嚴加管束,才可長承聖恩。
言下之意,你若有異心,或者工作失誤,那麼,就是曾國荃,朝廷也不會寬恕。
第一回合的較量,到此結束。
通過第一輪較量,曾國藩比較滿意。至少他說了的,朝廷都依了他,給足了麵子。所以,他決定以退為守。
以退為守也是迫不得已。一是他胞弟太招惹朝野忌諱。所以,他勸說老弟激流勇退,暫避風浪。這個工作做得非常辛苦,勸、教、哄,總算擺平。二是撤軍。他明白,湘軍打疲了,撈足了,這批人已失去鬥誌,隻能解散。
隻是如何解散的問題。先撤誰,後撤誰。
在這個問題上,朝廷與他的觀點是一致的。朝廷跟他細商量。這些人都是當兵為生的,突然讓他走,就可能激起兵變。所以朝廷說:以前在四川湖北處理這類事情的時候,因為沒有處理好,讓一些人“嘯聚作亂”。所以,不如先淘汰一些老弱病殘,把那些精壯的士兵派到江西湖北等地,等那些地方的匪患全部肅清後,再慢慢裁減,或者把一些士兵補充到其他軍營中去,免得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