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我說同樣的話啦,佑鹿低喃道。五十鈴的神色愈來愈詫異。
「……真不敢相信。」
「很難想像對吧?」
野分說。佑鹿點頭:
「就是啊。別看雪風那樣,其實也是有為妹妹著想……」
「不是啦。我是說雪風居然會跟你說。」
「什麼?」
佑鹿一頭霧水。
「雪風很少談自己的事。她總是在自己和別人之間築一道牆,那道牆隻會加高不會變低。沒想到她居然會跟轉學過來的男同學說,太讓人訝異了。發生了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
佑鹿完全沒有頭緒。聽她們這麼說也確實如此,她是手腳冰在冰箱般的冷冰冰的女生,剛轉來時,她的態度可不隻是冷漠。不是抱怨就是視若無睹。很少隨口談起家裏的事。
可是,沒有到無法置信的地步吧。
「她就沒跟我說她家的事。」野分驚訝地說:「想不到雪風居然會跟男生說這種事。她一定很信任你吧。真訝異。」
「喂喂,」佑鹿趕緊否認,「她才不信任我咧。那家夥很討厭我耶。一天至少會罵我一次差勁,之前還照三餐罵三次。我看她是恨我吧?」
「不會的。應該不是恨吧。」
「不然是什麼?」
「香椎同學應該是……依賴你。」
五十鈴說。佑鹿反射性地搖頭。
「絕不可能。」
「不喜歡和人相處的她,居然告訴你她自己的事耶。而且上次和拉魯瓦對戰時,你們不是一起打倒拉魯瓦了嗎?」
「是沒錯。」
「如果是以前的香椎同學,一定會一個人想辦法解決。」
佑鹿突然有種被素昧平生的人告知「我是你的親生母親」的感覺。如果能得到她的信任是很好,但說依賴未免太誇張了。事實上,佑鹿昨天才剛被削了一頓。
不過,現場似乎隻有佑鹿這麼想,野分也附和五十鈴的說法:
「光是能和雪風長期合作就夠厲害了,竟然連成果也有提升,甚至讓她對你坦誠家裏的事。很難想像你隻是轉學生,像我就隻會跟她吵架。」
「別在這種奇怪的事上佩服我。」
「這是真心話唷。」
「嗯……
感覺很微妙,彷佛被嘲弄般,又有些難為情。
「把敷波同學分到八班是分對了呢,」五十鈴說:「香椎同學的實力本來就是公認的。她的缺點是什麼都想一手攬起,現在有敷波同學輔助,應該會漸入佳境吧。」
「可是我們在對抗賽上一直輸耶……」
「馬上就會突破的。」
正因為無法預測「馬上」會是什麼時候,佑鹿才會感到焦躁。他很清楚這事需要時間,但他同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擔心最壞的情況是,到畢業為止都拿不出好成績。
「你要有自信。」
「是啊。能和雪風好好相處的就隻有你了。」
兩個女生說出類似的話。佑鹿開始感到渾身不自在。
「先、先別管這個,轉籍的事要怎麼辦?」
為了掩飾難為情,他把話題拉回剛才的事。
「隻能順其自然羅。原則上任何人都可以提出申請,之後就是校方的問題了。」
「榛名已經寫好申請書了。」
野分答得十分幹脆。
「葉島你呢?」
「她要我也填上名字,我就跟著填了。沒差啦,反正不可能通過不是嗎?」
野分繼續說:「其實待在含耀舍也不壞。」又說:「不過……可以和男生同班也不錯。」
「哎呀,敷波同學真受歡迎啊。」
五十鈴打趣地說。佑鹿被擺了一道。
「你別亂說。」
「你討厭我?」
「不是啦。」
「那不就得了。」
野分浮現出笑容,態度一派從容。由於野分長得標致,身材又好,佑鹿被說得一顆心撲通亂跳。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熱。
「別捉弄我啦。」
「被女生這麼說,你應該要開心才對。」
「就說別捉弄我了。」
「你喜歡哪一型的女生?我變成那種女生好了?」
「喂!」
「不行唷,葉島同學。敷波同學是章義舍的人,你擅自帶走他,我們會很傷腦筋。」
五十鈴插嘴道。不過,她根本是在幫倒忙。
「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
「督察真霸道啊。」
「因為我們還沒和數波同學好好享樂呢。」
佑鹿抗議:
「別說得這麼曖昧!」
兩人當然不聽佑鹿的話。
「你說得這麼斬釘截鐵,我都想轉去章義舍了。」
「你就算轉過來,我也不會送上敷波同學唷。」
「好過分。要怎麼做才會把他給我呢?」
「所以說要經過我的同意,還有香椎同學的同意。」
兩人把佑鹿丟在一旁,繼續唱雙簧。即使佑鹿數次表明「你們別鬧了」,她們完全沒聽進去。
佑鹿放棄反駁,從椅子上起身。因為再待下去,恐怕會一直被當成談話的素材。
「敷波同學,你要回去了?我還想跟你聊說。」
「他要回去照顧香椎同學,不可以挽留他唷。」
「被人依賴也挺辛苦的呢。」
兩人竊笑。佑鹿假裝沒聽見,步出小食堂。
在章義舍地下室的第八班寢室,青葉正在看漫畫,八成是跟朋友借來的吧。雪風大概剛結束訓練,正在整理愛刀,
佑鹿沒有說「我回來了」(反正也不會有人回應),不發一語地坐到椅子上。
他發呆地望著拿白紙擦拭刀刃的雪風。
「……我臉上是有沾到東西是不是?」
一如往常沒有抬頭看佑鹿。這是雪風的壞習慣,佑鹿現在已不會在意。
「不是這樣啦。」
「那你就去自習啊。」
「今天是休假日耶。」
「偷懶一天,手感就會變鈍,和工匠一樣。這和鍛鏈肌肉不同。」
接著斬釘截鐵地說:
一不過你再怎麼練習大概也是白搭。」
佑鹿盯著雪風。
「……喂。」
「幹麼?」
「你依賴我嗎?」
「怎麼可能。」
「我想也是。」
佑鹿反倒覺得鬆了口氣,在旁邊聽的青葉則是一臉訝異。
〇
假期結束。今天也要進行對抗賽。課程從數天前起做了細微的變動,比賽次數增加了。當然不單是章義舍,所有寄宿舍都是如此。
「聽說不是隻有我們學校這麼做,」青葉在吃早餐前說:「各校都加快了教育速度。」
「你居然能知道這種消息。」
「我聽來的。」
佑鹿很想問是聽誰說的,不過這對青葉來說似乎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我們校長本來好像反對呢。大概是情勢真的很危急吧,最後好像還是說,實戰現場急需更多的戰娘。」
發生像拉魯瓦襲擊人類,這類危及國家人民和人類生存的事件時,政府會先掌控情報。有利的情況或許不會動作,一旦發現情況不利,控製情報的動作就會很明顯,將持續發表無關緊要的消息。
這種事不隻政府機關會如此,考試成績太差的小學生也是一樣的。任何人遇到好消息都會表現得坦蕩蕩,遇到壞消息則想隱匿實情。
可是成績遲早要攤在媽媽眼前,壞消息無法一直隱匿下去。隻從變動教程來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好像也有人提出不要采三年製,應該縮短成二年製的偏激意見唷。當然遭到強烈反對就是了。」
一對了,聽說好像一年級就要去校外實習。」
「思。」
果真如此的話,就要改變心態了。以往雖然曾和拉魯瓦對戰,但那是在校內。外麵的情況可不同。另外還要提升實力,要是三兩下就被幹掉還得了,人生不就玩完了。
「快去餐廳吧,再晚會吃不到吃早餐唷。」
青葉催促。雪風早就不見身影。佑鹿將拖鞋換成外出鞋,離開寄宿舍。
其他寄宿舍的學生也紛紛走向餐廳兼禮堂。整條路上擠滿了女生。由於早餐時間有嚴格規定,這是每天早上必見的光景。
看到餐廳兼禮堂的三角形屋頂了。佑鹿問青葉:
「今天的對抗賽是對誰?」
青葉取出折小的影印紙。
「嗯……上麵寫永嘉舍一年五班。哇,她們是滿員六人。」
「唉——」
佑鹿歎氣。我方總共三人,完全是一對二的戰局。戰鬥時的人數差距是最大的優勢。雖然比隻有佑鹿和雪風兩人時好多了,但預料會戰得很辛苦。
「我們的人數果然太少了,再多幾個人會比較輕鬆說。」
「……人數增加比較好嗎?」
「當然啦,」
青葉瞪大眼說。佑鹿沒有告訴她榛名想轉班的事。
他刻意轉移話題說:
「永嘉舍不就是有特別班的那個寄宿舍?」
「是啊,你很清楚嘛。」
他隻回答之前曾見過她們。
「因為永嘉舍是三瀧最強的寄宿舍,學校創立各種規範,她們好像也會提出許多意見。」
「真厲害啊。」
「她們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呢。」
「我們必須打贏這些人啊?」
佑鹿輕歎口氣。
「又不是跟特別班對戰,一起加油吧。」
「也是啦。」
正當佑鹿點頭時,後方有人喊他。
「早安,敷波同學。」
除了青葉和五十鈴,很少有女同學在一大早找佑鹿攀談。佑鹿覺得意外,回過頭去。
那是佐由梨。
「呃……天城……學姊。」
佐由梨微笑說:
「不是說不用拘束嗎?你氣色很好呢。」
「還好。」
「聽說你今天有比賽?我會去觀摩。」
佐由梨的話讓佑鹿大吃一驚。
「咦……?」
「我很期待唷。」
她揮揮右手,超越兩人而去。
佑鹿和青葉當場呆住。
「……她,是特別班的天城佐由梨吧?」
「是啊。」
「她要來觀摩我們比賽?」
「好像是。」
基本上沒有人會好奇到去觀摩輸多贏少的班。如果隻是輸掉比賽也就罷了,若是水準太差就太不像話了。那樣豈止無法當作參考,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可是現在不但有人提出觀賽申請,對象居然還是特別班班長,這應該是什麼誤會吧?
「她的目的是什麼?」
「應該是雪風吧,隻有那家夥很強。」
「說的也是喔。可是沒必要專程來觀看比賽吧?」
「應該是開玩笑,她在捉弄我們。」
可惜那並不是玩笑話。
章義舍一年八班(這個寄宿舍是新設立的,隻有一年級生)對永嘉舍一年五班的戰鬥,是在操場的草坪上進行。這裏是競技場內側,甚至附設有比賽用跑道及看台。這個戰場其實不太符合實戰情況,但因為沒有其他場所,隻好將就。
比賽還沒開始,章義舍教室裏已經掀起小騷動,因為永嘉舍的特別班向章義舍申請觀摩。
觀摩並不需要經過同意,她們之所以專程通知,是因為向原本的課請了假。校方為了防止學生蹺課,規定在這種情況下需與對方連絡。由於很少有學生會為了觀摩這麼做,更讓同學們感到訝異。
章義舍目前最強的是五十鈴率領的一班。然後是薇樂莉的二班,和泉三姊妹的四班。八班雖然有具備優秀個人能力的雪風,但戰績並不好。看不出有讓特別班專程前往觀看的價值。
更重要的是,連佑鹿自己也這麼想。
「這是找碴。」他忍不住對青葉歎道。「昨天放假時,我偷看了特別班的自主訓練,所以她們要向我報仇。肯定是這樣。」
「她們應該沒那麼壞心吧。」
青葉一邊檢查自己的愛刀水隱,一邊回答。
「你看,她們全員出動耶。」
這裏是競技場,有架設觀戰用的看台。特別班的四人不但在那裏占了位置,還非常講究地架了三腳架,裝置著記錄用攝影機。
「真的耶,全員到齊。」
「會不會是打算在之後編輯影像,做成爆笑集之類的拿來笑吧?」
「不至於啦。要是真的那樣,我也想看呢。」
「我才不想看。」
佑鹿對學校的適應還沒有到能一笑置之自己的失敗,也沒有那麼成熟。
至於班長雪風,她正閉著眼睛,藉由集中精神來提高威釋力量。看台的情況似乎對她沒有絲毫影響。佑鹿很佩服她這點。
擔任裁判的老師大喊:
「雙方集合。」
佑鹿等人來到草坪中央。永嘉舍五班也是一年級學生,她們絕大多數仍像個國中生般,有著稚氣未脫的臉龐,不過戰績應該很好,是不能輕忽的對手。全員手上都緊握著華麗的日本刀。
二分鍾後開始。各自自由就位。」
這不是運動類競賽,不需要一一整隊行禮,因為實戰可不講這類虛禮。
兩邊人員在刹那間散開。章義舍八班以雪風為頂點,做出三角形陣式;永嘉舍則是橫向排成一長列。
佑鹿偷瞄了一下看台,發現特別班全員都注視著這裏。態度上沒有絲毫嘲諷之意,每個人看起來都很認真。連個性最浮躁的千尋也沒有胡亂說話。
(哇……真不自在。)
佑鹿在心中歎息,因為說出來可能會被雪風白眼。
老師看了看馬表。接著吹哨。
「開始!」
尖銳的哨聲響徹空中。
從結果先說,八班徹底地輸掉了。
「哇——好累。」
佑鹿大聲說,倒到床上。衣服又髒又盡是汗水,戰況激烈到讓他無力在意這種事。
對抗賽是今日最後一堂課,戰完便直接返回寄宿舍,剛回寢室時,疲勞和失敗的打擊讓他們累到無法開口,現在這樣已經算是稍微恢複了。
「果然……人數太少很吃力呢。」
青葉也橫躺在床上說。平常這時候她會先去牆上貼的成績表上畫黑圈,然而今天她卻累到無法這麼做。
「我果然不應該趁對方後退時進攻,中了圈套。」
「那是巧合啦。聽說她們是碰巧包夾你。」
二對二太吃力了,到頭來沒扳倒半個人。」
「你不是想了很多勝利的方法?」
「輸了就沒意義啦。」
「一起繼續加油吧……」
「嗯。」
他點頭。
雪風班長沒有睡覺,她坐在椅子上擦拭刀。戰鬥後馬上清理刀具,確實是保養刀的正確做法,但是無論輸贏都做相同的事,需要相當驚人的意誌力。看來勝敗對她似乎影響不大。
「雪風……」
佑鹿決定問問她。
「幹麼?」
「你覺得今天的戰鬥如何?」
「沒什麼想法。」
冷漠班長一如往常地回答。
「什麼都沒有嗎?比方說最好那樣做,或是哪個行動不對。」
「你的戰法總是很累贅。」
「怎麼個累贅法?」
「像累贅的累贅。」
「……喔。」
佑鹿臉朝著床架,不想反駁。雪風沒有生氣,隻是說出她的感受罷了。話中當然摻雜了嘲諷,但去挑剔她的態度也沒有意義。八成隻會被當作耳邊風吧。
(如果她能提出確切的意見,在各方麵都會輕鬆很多說……)
別人的看法在技術的提升上非常重要。藉由相互的指導與深層的議論,能夠朝著更高的目標前進。隻是哀聲歎氣的話,隻會不斷擴大與別班的差距。
(老是和青葉兩個人討論也實在是……)
佑鹿常和青葉談論比賽的事。青葉很聰明,常會提出值得參考的意見,他們少數的勝利就是歸功於事前的討論。然而,少了最具戰鬥力的人參與,實在很難發揮功效。
連那個赫赫有名的佐由梨都來詢問佑鹿的意見。佑鹿心想,真希望雪風也能學著點。
這時他才想起一件事。
「星村。」
「嗯——?」
「特別班那些人中途就回去了嗎?」
「她們有待到最後唷,好像從頭看到尾。」
「到底是熱心還是諷刺……」
「不知道,好像還跟休貝老師討論了一下。」
「是喔……」
她們居然會和章義舍導師討論,會不會隻是在寒暄?佑鹿認為自己輸得這麼淒慘,根本沒有參考的價值。
青葉緩緩起身。
「我去衝澡。」
「我之後再去。」
「不準偷看喔。」
「誰要看啊。」
章義舍沒有男用浴室。所以他總是借用教務館的職員專用浴室。聽說當初章義舍內曾經議論紛紛「既然有男生要來,做個玻璃擋住吧」、「要上鎖」,不過這些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如今甚至有女生大刺刺地拿著衛生棉走過他麵前。
青葉拿著換洗衣物走出寢室。她也不太介意佑鹿,內衣褲就這樣攤開拿著。
佑鹿翻身拿了枕邊的周刊。由於校內缺乏娛樂,書刊成了大家爭奪的物品,佑鹿碰巧買到最後一本。
封麵印著戰娘二字。內容寫到目前正不斷增員,算是一種宣傳報導。換句話說,是在暗指人手不足。
(人手不足嗎……)
他用疲憊的腦袋茫然想著。我們八班也是一樣的情況。看來目的相同時,不管組織大還是小,都要麵臨類似的難題。
(可能轉籍嗎……)
腦中浮現出榛名的臉,然後是野分。
(很難吧。)
要是那麼容易得到認同,誰還需要這麼傷腦筋?想到這裏,他決定準備盥洗用具,於是從床上爬起來。
〇
「好了嗎?我要播放羅。」
這裏是永嘉舍的特別班專用室,四名女學生聚集在這裏。
這棟寄宿舍是仿武家建築而建的平房。各寄宿舍為了表現特色,都會刻意采用與眾不同的設計,永嘉舍的設計師似乎特別鍾愛複古風情。
雖然采用武家建築式設計,但這並不是木造房屋。放眼望去到處使用了大量的木材,骨架則是鋼筋。因此,強度比外觀所見來得牢固,內部則散發著木材香。
特別班專用室位於寄宿舍最深處,從窗戶可以看到整座中庭,池裏還有鯉魚遊來遊去。在采光上相當講究,甚至讓人感到刺眼。寢室濕氣超重的佑鹿要是看到,應該會非常羨慕吧。
室內現在拉起了窗簾。大電視(隻有特別班和督察可以有電視)接了數位攝影機,所有人正盯著螢幕。
佐由梨按下播放鍵。
出現戰鬥的畫麵。那是剛才的對抗賽,章義舍一年八班對永嘉舍一年五班的影像記錄。
整個畫麵是以俯瞰的角度拍攝。沒有任何遺漏,能夠清楚看到每個人的動作。
持續了一段時間的一進一退攻防。嚴格來說,情勢對人數少的章義舍不利。隨著時間的經過,動作漸漸改變了。現在是永嘉舍主導攻勢。
「……人數少果然不利。」
來自英國的留學生愛琳低聲說。身材高跳的她,坐在最後麵觀看。是個不多話但行事勇猛果敢的人,戰鬥時總是衝第一個。
「以他們的水準來看,人數差異就是實力差異。」
千尋說。她的音質帶點娃娃音,外表也很稚氣,不過武技可是永嘉舍屬一屬二的。利用嬌小身體做出敏捷的動作,一旦抓到節奏就沒有什麼阻止得了她。
「是因為習慣嗎?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能這麼沉著,果然是實戰經驗豐富的關係?」
「應該是吧。」
愛琳回答。畫麵中還沒有人倒下。
不時傳來交雜著斬擊與喊叫的聲音。大部分的聲音都沒有特別意義,偶爾也會傳來清晰的說話聲。
畫麵上的動作改變了。永嘉舍有一個人昏倒,打敗她的是操著四尺四寸大刀的學生。
「那就是雪風啊。」佐由梨說:「竟能操控那麼大的武器。看來說她的威釋排行三瀧前三名的傳說並不假呢。」
從畫麵中可以清楚知道永嘉舍成員受到了動搖。因為她們在人數有利的情況下被對方搶先下手。
「她們還有優勢,必須冷靜下來呢。」
千尋嘻嘻笑道。一直沒有開口的佑貴子溫柔地製止了她。
「要求一年級做到這點太苛求了。」
「我也是一年級耶。」
「千尋是例外。」
兩人再度集中精神在畫麵上。雪風朝著接近她的同學揮刀。攻擊刀法之犀利,光看這一幕就能判斷優劣。
「真厲害。」
愛琳佩服道。不過佐由梨注意的是別的地方。
她身體往前探。
「……我要倒帶到剛才那裏。」
不待回答便回轉了二十秒左右。從永嘉舍學生剛被擊倒的地方開始。
「你們注意聽。不是看畫麵,聽聲音。」
全部的人都安靜下來,集中在聽力上。
「……聽到了嗎?」
「聽到了!」千尋回答。「是男生的聲音對吧?」
「對。應該是在下指示……」
「他是在對雪風同學說,要她不要對付眼前的對手,去攻打左側對手。」
佑貴子以平靜口吻轉速。她的耳朵非常好,擁有能在瞬間聽出逼近的拉魯瓦的數量和速度的能力。相較於千金小姐般的外表,她的戰法也很優雅。
「左側……是班長萬裏子吧。」
佐由梨又倒了帶。再次仔細聽,確實如佑貴子所說是在指示雪風。
「可是,對付現在這個女生應該比攻擊萬裏子有利吧?她如果杠上萬裏子,會離章義舍成員太遠耶。」
千尋說。萬裏子班長是站在退一步的位置指揮班員,本身很少加入戰局。由於位處後方,攻擊她可能會使雪風被孤立。
「應該是想鎖定隊長,把形勢轉為對己方有利吧。」
佑貴子解釋。
「因為人數上處於劣勢,他想動搖她們的心神。」
「他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嗎?」
「不知道。可能有計劃過,說不定是臨時起意的。大概是看到永嘉舍同學剛因一名同伴被打倒而受到動搖,才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吧。」
「距離拉開不會有問題嗎?」
沉默的愛琳說:
「問題不大。」
她走到前麵操作攝影機,按下暫停鍵。
「你看腳的位置,他的重心偏向香椎的方向。他打算馬上移動,保持一定距離。」
「哇。好像不是湊巧喔。」
「我注意很久了,他一直是這樣。」
解除暫停,戰鬥又開始了。
這次是青葉打倒了迎麵的對手,佑鹿又在大吼什麼了。
「他說『你要再往前』耶。」
佑貴子回答千尋的疑問:
「攻擊集中在雪風身上,沒有打到青葉這裏呢。大概是想反過來包夾對手吧。」
「真亂來耶。」
「就賭注來說不是壞事,畢竟對手正因為被擊敗兩個人而大受影響。」
「如果能在這時候打敗萬裏子,就會非常有利羅。」
「是啊。」
戰況愈發激烈。永嘉舍成員心神大受影響。萬裏子適時地出聲鼓勵。
她的聲音很宏亮,大喊「重新打起精神!」。成員們的不安感頓時消失,永嘉舍五班複活了。
「喔喔,振作起來了!」
「時機拿捏得真好。」
千尋和佑貴子都覺得佩服。
「……從結論來看,如果先打倒萬裏子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愛琳說。佐由梨也同意。
「敷波同學應該很懊惱吧。」
為了遞補減少的人數,萬裏子也正式加入戰局。她將準備繞到後方的青葉逼回原處,反過來包圍他們。
佑鹿又在喊什麼了。這次似乎在說「縮短距離!」。愛琳皺眉……
「這樣反而會被包夾吧……?」
「他改變了戰術,應該是決定守住雪風同學的後方。你看,他也移動了。」
佑貴子指著畫麵,距離一口氣縮短。
「竟然能知道背後的情況。」
「因為他頻頻環顧四周,很仔細地確認呢。」
「『後視移動』嗎?看其他記錄時,他應該還沒有做到這點……看來他練習了很久。」
要確認自己的位置,並且經常掌握班員的行動。隻要是加減派得上用場的教科書都會這麼寫。可是很少人在一年級時就能做到。
「佑鹿同學為了讓雪風同學盡情戰鬥,不會闖入她的攻擊範圍。他很清楚應該讓誰去迎戰。這個班的缺點是雪風實力太強,不聽周遭人的意見,佑鹿同學想把這點轉為優勢。」
「簡直像是班長呢。」
「有參謀氣質。」
持續了一陣子永嘉舍半包圍,章義舍防禦的局麵。原以為會僵持下去,但佑鹿絆到腳跌倒了。永嘉舍女生的刀子揮向他。
「啊——」
千尋像在說真可惜似地。佑貴子也直搖頭。
「應該是那把短刀害的吧。沒辦法站穩腳步。」
「要是能再多撐一下就有趣了說——」
因為這樣,戰況瞬間失衡。永嘉舍五班的攻勢增強,章義舍的兩人雖然有撐住,最後還是被打敗,結束了比賽。
佐由梨關掉電視和數位攝影機。
「親眼目睹,再加上看過陽才的影片,你們有什麼感想?」
「他的視野好像很廣,」千尋說:「他把周圍的情況看得很清楚。可是雪風不聽他的話。」
「他判斷的速度相當快,算算應該換過二、三個戰術。一般人在做這類決定時,常會慢一步,他卻毫不遲疑呢。而且有考慮到失敗時該如何補救。」
佑貴子說。她從頭到尾都雙腿並攏地端坐著。
「他很清楚自己和班員的實力,盡全力力拚。這種人能讓人信賴。」
愛琳說出簡潔但適切的讚美。
佐由梨很滿意大家的竟見。
「這是永嘉舍少有的人才呢。雖然五十鈴可能會不高興……我決定了。」
她環視每個成員。
「要讓敷波佑鹿加入特別班。能讓他好好發揮的是我們。」
全員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