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名。」
「……榛名。」
「什麼事?」
她回問的模樣非常可愛。佑鹿有些動搖,吞吞吐吐地說:
「……我要說什麼……對了,我是說不用送我啦。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就說我要送你嘛。當作你答應幫忙的回禮。」
佑鹿想拒絕,但他知道沒有用。
於是兩人沿著來時路並肩折返。佑鹿總覺得怪怪的,一般應該是男生送女生回去吧?
榛名似乎不在意這種事。他決定解釋成「大概是想轉到章義舍,所以特別中意我們那棟建築」。
來到章義舍附近。等不及的學生已經步出玄關,朝餐廳兼禮堂的建築走去。
「到這裏就好了。」
「我要進去。」
「你是含耀舍吧?」
「走到大廳。」
最後還是兩人一起進了寄宿舍。
大廳滿是學生,應該是在等室友或朋友,用餐時間向來如此。佑鹿又一次對榛名說:
「那就在這裏。」
「等一下,我要見我姊。」
「那家夥去訓練……」
佑鹿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因為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前方,雪風杵在那裏。
佑鹿下意識地向後退。
「……喂。」
雪風眯起眼睛說。冷峻的視線當然是射向佑鹿。
「你跟榛名在做什麼?」
「你問做什麼……也沒什麼……」
「把別人的妹妹帶出去,還說沒什麼?」
「呃,不是我帶她出去。」
「對啊,姊姊,」榛名插嘴道:「是我約佑鹿同學的,因為我有事找他商量。」
「商量……?」
「嗯,有事商量。」
雪風一轉嚴峻表情。
「要商量事情就找我或含耀舍的督察。」
「因為我想找佑鹿同學嘛。」
「這家夥毫無用處。連戰鬥都不行,跟他商量煩惱隻是浪費時間。」
說得真狠。但雪風似乎是真的這麼想,佑鹿也無從反駁。
「所以你們談了什麼?」
「你在意嗎?」
「……」
「秘密。」榛名吐舌,接著說:「不是什麼可疑的事啦。」
說完補了一句「別擔心」,接著向佑鹿揮手。
「再見羅,今天很謝謝你。」
「嗯。」
「那就麻煩你羅。」
佑鹿敷衍地揮揮手。
榛名的身影消失在寄宿舍外。佑鹿故意不去看身旁的少女,打算下樓。
「喂。」
冰冷的聲音傳來。
「……幹麼?」
「不管榛名拜托了你什麼,我不會幹涉。」
「你不是很在意?」
「算了。」
「那我就不說了。」
「……嗯,那件事就算了。」
真的假的,佑鹿心想。雪風繼續說:
「隻要別把她卷入危險就好了。」
「話是沒錯,不過,待在這間學校多少都會遇到危險呐。我們也常被卷入危險不是嗎?」
「我沒關係。因為這是我的宿命。」
「你這樣說,有把我算進去嗎?」
「但是我不希望榛名卷入。那孩子有權利過幸福的生活,沒必要刻意去對抗拉魯瓦。」
「你的心情我不是不了解,」佑鹿點頭。「既然這樣,你幹麼不直接跟你妹說?雖然叫她轉學可能沒那麼容易。」
「我說過很多次了。」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說:
「她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
「是嗎?」
「她其實很固執。」
榛名看起來不像是會對事情執著的人。不愧是姊妹,這點和雪風很像。
但這不是苦了我嗎?佑鹿想。又被榛名拜托當轉籍的說客,又被雪風冷嘲熱諷。我的人生難道得一直被這對姊妹壓榨?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佑鹿說:「啊,要是休貝老師同意她轉籍,你也隻能接受吧。」
雪風朝佑鹿一瞪。
「……是榛名拜托你的?」
「無可奉告。」
「休貝老師是隻看實力的人。如果她判斷榛名對章義舍沒有幫助,就不會同意轉籍吧。」
「從姊姊的角度來看,你覺得你妹的實力如何?」
雪風再次瞪向佑鹿。隻不過這次眼神帶了幾分正經。
「……她有一些才能。」
「喔。」
「隻是不知道怎麼發揮。最好是沒有發揮的機會。」
最後補一句:
「不管怎麼樣,她比你強多了。」
說完雪風火速走向寢室。
(……這下子,我才想換寄宿舍咧。)
佑鹿在心中感歎,「那家夥為什麼老是說出多餘的話」。
〇
過了兩天就是假日。三瀧高中也適用國定假日放假辦法,學生可以從辛苦的訓練中暫時獲得解放。有些學校認為「一周放一天假就夠了」,假日也會排課;三瀧基於「放鬆精神也很重要」的方針,向來比照放假。
不過這裏沒有為期一個月以上的暑假。因為放那麼長的假,身體會忘記訓練內容。假期對身經百戰的職業運動員很重要,但對於要學的事還有很多的人而言,「休假最好適可為止」。
雖然現階段想這些也沒用就是了。
佑鹿放假時一向窩在圖書館裏。他也知道這麼做很不健康,倒不是因為這樣很陰鬱,隻是覺得應該曬曬太陽。所以,他決定今天要外出。
說外出,並非到學校外麵。三瀧高中原則上不同意一年級學生外宿,佑鹿打算在廣大的學校腹地(甚至有山和瀑布)內散步。姑且不論散步這個行為是不是高中生該有的休閑方式。
佑鹿難得第一個起床用餐,離開寢室。他沒有告訴室友們要去哪裏。雪風那不在意瑣事的個性,在這種時候特別管用;青葉雖然是好奇寶寶,但她沒有特別問什麼。
佑鹿走出寄宿舍。天氣晴朗。空氣很清澈,放眼望去有種空曠的感覺。由於正值連續假期,部分二、三年級學姊到校外過夜去了。
隻要素行不是太差,申請這類外宿都會被認可。不過必須事先提出預定表,常被抱怨手續太麻煩。
校方表示這是必要手續。因為沒有人知道拉魯瓦何時會出現,外出學生極有可能被卷入戰鬥。實際上,三年前確實發生過兩名外宿學生遭遇拉魯瓦,結果身負重傷的事件。此後,學校為了避免同樣事件再發生,謹慎到近乎神經質。一年級生很難獲得外出同意就是這個原因。
也有另一種情況。學校雖然沒有公布,有些學生外出後便失去了蹤跡。其中隻有極少數是被卷入犯罪,大部分都是受不了或無法認同嚴苛訓練而逃走的。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學校經常與警察及聯合自衛隊保持密切連係,因此大部分的人很快就會被找到。當然也有少數就此隱身,不知去向。
佑鹿目前還沒有逃走的計劃。反正在校內走動不需要許可,感覺很輕鬆。倒是聽說曾經發生學生在鷹尾山迷路,在山裏渡過一個晚上的例子,當時校方編製了搜救小組,獲救的學生則受到安養兼關禁閉處分。
佑鹿漫無目的地漫步。
(要在哪裏睡午覺呢……)
雖然覺得思考這件事的自己很悲哀,但也想不到有什麼事好做。休假日要如何在校內打發時間,是全體學生的課題。
佑鹿心想,既然沒事做,幹脆去幫榛名遊說轉籍的事好了。其實佑鹿前一天傍晚曾向蒂安娜稍微提過,得到模棱兩可的答案。
「我會看三瀧高中整體情況做判斷。」
德籍女性說。
「就算對章義舍有利,如果對其他寄宿舍非常不利就無法同意。這是一定的。」
她說的沒錯。她的意見與雪風不謀而合,真不可思議。
「以她們的情況來說,問題出在道德麵。」
「這嗯……」
「你應該知道吧。」
榛名是雪風的妹妹,野分原本又是章義舍的人。佑鹿非常清楚這點。
於是他當場放棄了。因為是預料中的事,佑鹿沒有特別失望,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榛名,
(……之後再說好了。)
他打算隔一些時日再說,因為不用急著說,讓她這麼快失望。
佑鹿想著這些事,繼續走著。
道路前方是三瀧池。大小宛如湖泊的人工池塘,非常適合劃船和釣魚。以前還曾在這裏煮過火鍋。
這裏也有搭了簡單屋頂的休息室。他想到可以在那裏午睡,於是加快了腳步。
突然間,左邊傳來了金屬聲響。
他直覺是野狗嗎?但馬上改變想法。狗不可能發出尖銳的碰觸聲,那絕對是刀聲。
猶豫了一會兒,他走向聲音的方向,爬上緩坡。
這一帶幾乎未經整理,雜草叢生。
佑鹿站在山丘上,俯瞰對麵斜坡。
再定神一看,發現有幾名女同學在那裏,看似黑色的衣服怱左怱右地移動。
佑鹿覺得奇怪。三瀧高中的製服是以藍色為基調,一年級生到三級生都穿同樣的製服。可是這些女生的衣服卻是黑色的。
更重要的是,她們正在進行戰鬥。總共有四個人,呈現以一打三的局麵,屬於認真的戰鬥。這事非同小可。
孤軍奮戰的女學生五官端正,有張意誌堅強的臉龐。即使麵對三個人也非常沉著。就像雪風一樣,不過整體的感覺比較像野分。
她隻用右手拿日本刀,左手則握著小刀。算是二刀流刀法,不過小刀應該是為了牽製對方,避免被同時攻擊吧。這一招確實奏效,即使麵對複數對手,戰鬥本身仍是一對一的對決。
佑鹿判斷局勢是五五波。三人的那一方似乎也這麼認為,當中的小個頭女生從剛才就一直胡亂攻擊。她接近的方式很莽撞,但因刀法不錯,沒有被反砍。
「後麵!」
小個頭女生邊攻邊喊,另外兩人繞向對手的背後。
即將被包圍的女學生改變了步伐。原本她隻著重在防守,現在則改變腳步向左移動,破除了三人的包夾。
正當佑鹿覺得形勢傾向一方時,下一瞬間響起了震耳的金屬聲。小個子女生手上的刀子被彈開了。
站在左側的女學生旋即朝孤軍女生懷裏衝,打算用全身的衝力封住她的動作。另一個人則繞到她的背後。
(好像不太妙……)
佑鹿決定走下山丘。再這樣下去,孤軍女生肯定會中刀。果真如此的話,將會掀起大騷動。因為學校裏當然嚴禁私鬥。何況她們用的還是分配的武器,弄不好還可能鬧上法庭。
「就到這裏吧。」
正中央的女學生說。佑鹿覺得奇怪,發現包圍她的兩人收起了刀,小個子女生也走去撿起武器。
女學生露出苦笑繼續說:二個人對三個人實在太難了呢,隻能祈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可是天城班長,最近連人型拉魯瓦也出現了,這樣的假設還是有意義的。」
「看來要應付這種情況,隻能反覆演練了。」
「了解。」
對戰的三人中的一人回答,她給人穩重大方的印象。
天城,應該是那名孤軍作戰的女學生的名字吧。這名字非常適合她那伶俐精悍的氣質。
「還要繼續打嗎?」
「這樣就差不多了,下午要換場地,這裏很空曠,實戰時很少會在這樣的野地迎戰。再說,」
她轉頭。
「有人在看。」
四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佑鹿身上。
佑鹿不由得向後退。原想就此折返,可是其中一個人向他招手。
不得已隻好走過去。
「你是敷波佑鹿同學吧,」身為班長的學生說:「從遠處偷看女生是你的嗜好?」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回答:
「沒有人不知道三瀧高中稀有的男同學唷!」
走近一看,發現這是個各具特色的奇妙四人組。有精明的班長、穩重大方的千金小姐、宛如國中生的小個子女生,以及高挑的外國人。加上她們穿著黑色製服,在團體中應該會相當醒目吧。
「你有什麼事?有話要說嗎?」
「沒有,我隻是看看。」
硬要說的話,原以為在決鬥卻突然休兵這點讓佑鹿很驚訝。
「看到你們在互斬,把我嚇了一跳。」
「這是訓練唷。自主訓練。」
「拔刀?」
「用木棒就不像實戰了,不是嗎?」
她說得很幹脆,有這種想法和實際去執行是兩回事。會在訓練中使用真刀的不隻是三瀧高中,對抗拉魯瓦養成學校也經常這麼做,但很少會連休假時的練習也用真刀。何況還是團體戰。連禁欲主義者的雪風,也頂多隻是練習揮刀。
「持續不斷刺激身體和腦袋,是存活的訣竅唷。」
「哇……那個……」
佑鹿想問班長問題,卻不由得頓住了。因為仔細一想,他連她的全名也不知道。
「天城佐由梨。你可以叫我天城或佐由梨。」
「天城同學。你們從以前就這麼做了嗎?」
「是啊,很久了呢。自己都覺得訝異,竟然能持續這麼久。」
依然一派輕鬆地回答。佑鹿認為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如果是像雪風那樣的個人訓練也就罷了,但她們是整個班挪用假日進行訓練。假如成員的目標意識不堅定,很快就會產生嫌隙,引發不滿。如果佐由梨這個班長的能力不足,也很難執行。
看起來這些班員似乎沒有不滿,甚至是積極地服從命令。佑鹿感覺到佐由梨還具備了領導者的資質。
「你們接下來也要進行自主訓練?」
「是啊。不過會先吃中飯。」
「抱歉打擾了,那麼……」
佑鹿舉起右手準備告辭。佐由梨出聲喊住他:
「等一下,敷波同學。你剛才一直在看我們訓練吧?」
「看了一陣子……」
「你覺得如何?」
「咦?」
「我們的動作、戰鬥方式,或是戰術如何?有發現什麼嗎?」
「發現什麼……」
佑鹿慌了。佐由梨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她是真心想聽建議。
「你就算問我也……」
「你之前跟人型拉魯瓦對戰過吧?我們就是把那個當作假想敵。有哪裏不對,或是什麼好建議嗎?」
「我的意見沒什麼幫助啦。」
「不會的。」
佐由梨是真心想聽聽這個陌生男同學的意見。
佑鹿隻覺得困惑。因為同寄宿舍的那些女同學頂多隻會找他說話,從沒有人會與他交換意見。而且有交談就算不錯了,他剛進來時根本被當成空氣。可是,眼前這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人,居然認真地向他請益。
佑鹿本想拒絕,看到對方這麼認真,他回答:
「……嗯——這個嘛,沒什麼特別需要提的。不過……」
「不過?」
「我之前對戰的拉魯瓦很善於運用高度差距,它的腿部肌肉好像特別發達。」
「也就是它會想往高處爬羅?」
「嗯。它除了會以複數進行包夾,也會從上方攻擊。還會采用立體戰,和過去的拉魯瓦不同。」
「這樣啊……看來必須把這部分也考量進去。」
佐由梨自言自語般地回答。
「還有呢?」
「呃,三個人同時迎戰時,你們不是會以等距離披開嗎?如果能再多花點心思比較好吧?」
「保持距離是要避免被自己人的武器波及,這是戰鬥基本原則不是嗎?」
「是沒錯,不過最好能依照武器長度和慣用手調整。我們對慣用手、慣用眼外側的反應常會慢半拍,最好能有人幫忙留意。再來就是腳步。腳步會影響下刀的角度,不過這屬於個人能力範疇……」
「你看得很仔細呢。」
佐由梨覺得佩服,另外三人也表現出高度興趣。
「碰巧啦。」
佑鹿謙虛回答。這些是他從個人戰圖解書中領悟到的,也是常跑圖書館的成果。直到最近才終於能應用在實技上。
「碰巧,是嗎……」
佐由梨腦中瞬間閃過某種想法。
「不過,我不確定我的意見有沒有用喔,畢竟我們班一直輸。」
「有用的。下午馬上來試試看吧。愛琳,第一操場旁邊不是有個隻搭了鷹架的建築?你去拜托總務出借給我們。其他人負責重新安排行程。做完就去吃午餐。」
被喚作愛琳的外國少女點頭。另外兩人也一樣。
佑鹿等她們說完後問:
「這樣可以了嗎?」
「嗯。謝了,很有幫助呢。」
佐由梨抬下巴對班員示意。那是移動的暗號。
「那再見了。」
「……嗯。」
佐由梨一行人離開了。佑鹿還是一頭霧水,目送著四人離去。
「那是特別班的人。」
五十鈴一邊喝紅茶,一邊對佑鹿說。
午餐時間剛結束,這裏是小食堂。佑鹿買了碰巧沒賣完的麵包,看到五十鈴正好走進小食堂。
小食堂和兼作禮堂的餐廳不同,是從早上開到晚上。餐點雖然不好吃,但飲料還可以。因為有桌子,想消磨時間的學生常會來這裏。五十鈴似乎也是如此,她點了自助式紅茶,挑了窗邊位置坐下。佑鹿出聲喊她。
五十鈴有些吃驚,故意開玩笑說:「你不是討厭我?」佑鹿趕緊為昨天的事道歉。她露出微笑說:「坐吧。」
他們喝了一陣子茶,佑鹿不經意提到上午的事,五十鈴便將佐由梨她們的事告訴佑鹿。
「特別班啊……」
佑鹿滿臉困惑。
「你沒聽過永嘉舍的特別班?在三瀧很有名唷。」
「我不知道的事可多了。特別班,也要幫忙清除校舍裏的老鼠嗎?」
「哪有這種特別班。她們是混合各年級組成的。」
「可以這樣喔?」
佑鹿反問。一般來說,班編製僅限同一學年、同一寄宿舍。課外活動(也就是所謂的社團)會有混合的情形,但那和訓練無關。
「所以才特別。學校認可她們是實驗班。永嘉舍公認是三瀧最強的寄宿舍,特別班是從裏麵選出的精英所組成。很強唷。」
「有參加對抗賽嗎?」
「有。全勝。」
「哇啊……」
佑鹿覺得又佩服又驚訝。再優秀的班多少也會輸過幾場,她們居然沒輸過。和我們輸多贏少的八班完全不同。
「我就覺得奇怪,她們成員感覺差很多。」
「天城班長是三年級生。應該有個嬌小的女生吧?」
「有。」
「那是加古千尋,她是一年級的,另外兩個是二年級生。」
照五十鈴的說法,穩重大方的是鹿島佑貴子;外國人是名為愛琳·胡德的留學生。
「天城的刀法很強吧?」
「是啊,非常強,應該是永嘉舍最強的吧,她還是個傑出的領導者呢。原本是督察,編到特別班後就沒做了。」
「為什麼?」
「因為學校希望她專心於班的事,這也表示學校非常器重她們。」
「這樣啊,你真清楚。」
「因為我和她念同一所中學。」
原來如此,佑鹿心想。五十鈴國中就讀的是戰娘養成學校。既然是念那所學校,沒有道理不強。
「你們是舊識啊。」
「嗯。她是學姊。」
「她很照顧你嗎?」
五十鈴皺眉:
「你這種問法很討厭。」
「啊,沒有,我沒有特別的意思。」
「她有關心我,不過不是隻有我,她那個人不會因為個人喜好而偏愛誰,從中學就一直是這樣。」
「真了不起。」
隻有心智非常成熟的人才做得到。連大人也做不到的事,她一個高中生竟然辦得到,實在厲害。
「這樣的人怎麼會問我的意見?」
「因為是你才問的唷。拉魯瓦實戰經驗是很珍貴的。再說天城學姊會傾聽任何人的意見,因為她對提升能力有非常強烈的渴望呢,所以才會受到同學們和學校的信賴。」
「有實戰經驗的又不隻我。」
「沒有多少人對抗過新型的人型拉魯瓦。」
「也是啦……」
佑鹿就是擁有這個寶貴經驗的其中一人。
他轉學來這裏不久,在校內算是新人,但實戰經驗卻出奇地多。這陣子他連續遭受拉魯瓦襲擊,說不定實戰次數已經與畢業將至的三年級生差不多。
拜此之賜,他已經練就了一身膽量,問題是實力無法趕上。
「這麼說,對抗賽也是特別班第一名羅。」
「目前是這樣。我想她們不太可能隨便輸掉,說不定會一直維持第一。」
「你們班的成績也很好啊。」
她微微露出笑容。
「被敷波同學稱讚感覺不壞呢。」
「我說的是真心話。」
這個督察為人耿直,感覺很難親近,但佑鹿認為她的能力非常強。實際上,她們班的對抗賽成績也確實是章義舍第一。
「……總之,特別班如同字麵上的意思就是『特別』,要是她們失敗,學校也會很困擾吧。所以當然要很強。」
「她們有去校外實習嗎?」
「應該分別實習過,她們是去年才編製的。」
二年級生和三年級生是在佑鹿轉來前做過校外實習。沒有經驗的隻有一年級的千尋。
佑鹿突然想到別的事。
「對了,你聽說榛名的事了嗎?」
五十鈴露出詫異的表情。
「啊,對不起。我是說雪風的妹妹。」
「她怎麼了?」
「她不是來找我嗎?結果是有事要商量。」
佑鹿概略說明了榛名拜托他的事,沒有加入自己的想法。
五十鈴露出思考的樣子。
「……要轉班應該不容易吧?」
「果然啊,我也這麼覺得。有姊妹同班的前例嗎?」
「有,不過很少。頂多就是我們章義舍的和泉三姊妹,還有香椎姊妹吧。就算姊妹一起進來,通常也是不同年級。」
學校體製上規定由同年齡組班,姊妹原則上不會同班。畢業後若進入實戰部隊,不同年齡雖然會分在同一組,但分發時會將同戶籍的人分開。因為姊妹若因執行同任務而全數陣亡,將對家庭造成重大傷害。不過,也有人認為隻要姊妹感情不壞,同班能為彼此的心智帶來良性影響,因此這點還有討論的空間。
「那有可能隻編入葉島嗎?」
「恐怕更難吧。葉島同學曾經從章義舍轉到含耀舍,學校應該不會給她好臉色。」
「嗯?章義舍的同學們是怎麼想的?」
「應該沒有校方那麼嚴重。大家都知道她和香椎同學的磨擦,很多人同情她。而且葉島同學很受歡迎呢,一定也有人很高興。」
「我不知道她很受歡迎。」佑鹿輕聲說。他還以為同學們都討厭她。
「不過,葉島同學的意願呢?雪風的妹妹當然是想來。」
「不知道,我從上次的事件後就沒見過她了。」
「看來直接問她比較好吧。」
「咦?」
「在你後麵。」
聽她這麼說,佑鹿回過頭。
含耀舍二班班長葉島野分不知何時站在那裏。
「好久不見。」
她對佑鹿說。
五十鈴對她說「坐吧」。佑鹿曾聽五十鈴說過,葉島原是章義舍的寄宿生,多次找五十鈴商量。或許因為這樣,她們兩人之間沒有半點尷尬,相處地很融洽。
野分小心地緩緩坐下。
「……你的傷還沒痊愈嗎?」
佑鹿問。野分在對抗拉魯瓦的戰役中負傷,連課也沒有來上。
「差不多好了,隻是還有點痛。生活起居上沒有妨礙啦。」
她稍微舉起左手臂。上臂到手心都纏著繃帶。
「不能用雙手舉刀就是了。」
「真辛苦啊。」
「沒辦法。」
上次的戰役讓她痛失兩名班員,她似乎認為自己的傷是應該的。
「你們剛提到我?」
五十鈴回答:
「嗯。你聽到了?」
「是榛名那件事吧,她想去雪風身邊。」
「也有談到你的事唷。」
野分一聽,微微歎了口氣。
「是轉班……轉籍的事吧。」
佑鹿和五十鈴同時點頭。
「榛名的精神層麵有點脆弱。動不動就想依賴親人,我覺得不太好。」
佑鹿說:
「我聽她說在含耀舍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是啊。白白死了兩個班員,當然會被大家白眼。必須靠實力贏回大家的信賴。」
她的語氣很平靜,說的話卻很有道理。
野分不愧是班長,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話說回來,她可是堅強到能夠和雪風大吵的人,這種事對她而言或許隻是稀疏平常的小難關吧。
「榛名要說什麼是她的自由,」野分繼續說:「我是覺得開口閉口都是雪風雪風的也不太好。」
「也是啦……」
佑鹿同意她的意見。榛名黏著她姊姊的樣子雖然讓人會心一笑,不過有些過頭了,當然會讓人擔心她會誤入歧途。
「香椎同學的妹妹這麼黏姊姊嗎?」
因為五十鈴提問,佑鹿便簡單形容給她聽。說到認識榛名後,她對雪風的言行舉止,連五十鈴也不由得直眨眼。加上野分也補充了很多,她更是滿臉驚愕。
「她們姊妹感情真好啊。好像太要好了?」
「應該說是榛名單方麵喜歡雪風唷。她的戀姊情結超嚴重呢,大家都嚇到了。」野分又說:
「我剛開始也被嚇到。」
「她和香椎同學完全相反呢。」
「沒錯。很難想像那個一字臉會體貼妹妹。」
「不見得唷,」佑鹿插嘴道:「雪風好像很擔心榛名。她曾說過榛名到她身邊會被卷入無謂的戰鬥,所以故意疏遠她。雪風看起來很冷漠所以會被人誤會,她們畢竟是親人,她很擔心榛名的身體……」
佑鹿停了下來,因為另外兩個人正驚異地望著他。
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怎……怎麼啦?」
「敷波同學……這些事是香椎同學跟你說的?」
「是啊。」
「她自己跟你說的?」
「就說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