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氣依然冰冷,草木上殘留著露水。這幾天天候不佳,附近霧茫茫一片,視野受到阻礙。
霧靄對在那裏戰鬥的人勢必是個障礙。因為光是「看不見」這點,就相當不利。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端看你將它視為障礙物還是機會,局勢將大不相同。
有幾個人在白蒙蒙的草地上移動。她們手裏拿著各自的武器,對四周保持警戒。三瀧女子高中腹地內,正在進行寄宿舍對抗賽實技課程。
身穿三瀧高中製服的學生,躲在草地角落的樹陰下。
「……完全看不到呐。」
敷波佑鹿低喃。將自己的武器短刀舉在腰間,眼睛緊盯著前方。盡管視野並未完全受阻,卻幾乎看不到遠處。
他咋舌,側過頭去。一名綁馬尾的少女在他附近。
女孩有雙出眾的大眼睛,她和佑鹿一樣拿著武器。隻不過那武器更長,是把貨真價實的日本刀。
「星村。」
佑鹿喊那名少女——星村青葉。
「看得到嗎?」
「完全看不到,」她做出相同的回答。「好像泡在牛奶裏,視野超差的呢。」
「可惡。早知道就先聽一下氣象預報,真不該偷懶的。」
佑鹿總是會在實技課程前,盡可能地做些調查。可是,這次他忘了最基本的要確認天候。
他瞧瞧上空,濃霧似乎還不會散去。製服因為水氣滲入而貼著肌膚。
「星村,咱們班長大人如何?」
「剛才前麵一帶傳來揮刀的聲音。」
青葉伸長手指一比。在目前的能見度下,這個行為毫無意義。
「應該是追著敵人過去了吧?我不太確定。」
「還是這麼愛單獨行動。」
佑鹿低聲碎念。
這是在戶外舉行的實技課程,而且是以班為單位的寄宿舍對抗賽。既然是團體戰,當然是要合力戰鬥。可是佑鹿所屬章義舍八班的班長香椎雪風,動不動就單獨行動,經常一個人收拾敵人。被拋下的其他班員,下場往往很慘。
佑鹿摸了摸左手臂。就在剛才,他直接吃了對方一擊。對方故意鎖定雪風離開時攻擊。幸好傷勢不到昏倒的地步,但仍殘留著些許麻痹感。說起來這還是因為施展了威釋力量防禦才這樣,如果是一般人類,這隻手臂早就廢了。
今天的實技對手是長樂舍一年五班。戰鬥能力不算強,但還是比佑鹿厲害。
佑鹿本想大喊「雪風」,最後還是決定作罷。因為隻要一出聲就等同暴露自己的位置。濃霧在這一瞬間反倒成了優勢。
「敷波同學……」
青葉輕喊。佑鹿豎耳聆聽,聽到左斜前方傳來打鬥聲。聽起來是兩人以上在互砍。對手人數與我方同為三人,如果雪風正以一對二,表示隻剩一人落單,情勢將對我方有利。
(……要賭嗎。)
佑鹿緊握住自己的武器。
「星村,我們去跟雪風會合。」
「好。」
青葉正要往前走,佑鹿製止了她。
「等一下。不是會合就好,要用包抄的方式移動。」
「……包抄?」
佑鹿用手指比出三角形。
「雪風現在應該和對手對戰中。我們要以那家夥為基點圍住敵人。隻要保持等距離接近,應該會成功。你至少要遠離我五公尺。」
「距離滿遠的耶。」
「要在最後一瞬間圍住對手。」
「會成功嗎?什麼都看不見唷。」
「我認為現在是放手一搏的時候。」
「我知道了。」
青葉往遠處走去。
佑鹿再次注視前方,看不到敵人也不見雪風。看來隻能仰賴聲音接近了。
這招如果奏效,就能成功包圍敵人,在瞬間結束戰鬥。當然前提是在一切順利的狀況下。要是失敗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緊張的一刻。
佑鹿吹口哨代替暗號,謹慎地邁開步伐。
黏稠的霧纏繞住身體,感覺就像是走在鮮奶油之中。霧似乎變濃了。
佑鹿想彎下腰,最後決定作罷。因為在這種能見度下這麼做根本沒有意義。如果因為勉強的姿勢,造成情急時來不及反應就糟了。
傳來斬擊聲。
(差不多了吧……)
可以依稀看到人影。
看到了。有三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對峙著。情勢是二對一,敵二我一。
「雪風!」
佑鹿在出聲的同時衝出。大喊是為了通知雪風,並向青葉打暗號。
右手邊出現了人影——是青葉。佑鹿直覺會成功。
他們將距離縮短,來到能夠清楚看到製服身影的位置。眼前是正在作戰的雪風,以及背向這裏的長樂舍學生。
佑鹿心想「成了」,揮起短刀。就在這一刹那。
「哇!」
右邊傳出尖叫聲。青葉猛然向前跌。
「星村!」
佑鹿的視線不禁從前方移開,想去幫她。這是他的失策。
就在其中一名敵人注意到佑鹿而轉身,把雪風交給另一個人對付時,佑鹿正好背部門戶大開。
「喝!」
受到來自背後的強烈一擊,佑鹿整個人趴倒在露水濡濕的草地。
什麼是靈機拉魯瓦?
拉魯瓦是怪物、是機械、是人類的敵人。某天突然出現在世界各地,轉瞬間便侵蝕了人類的生活圈。它們會附身在重傷男子及屍體身上,讓肉體融合各式各樣機械,並襲擊人類。
它們的肉體非常強韌,從戰車大炮到生化武器,任何武器都無法抗衡。一般手段毫無作用,人類隻能處於防衛的一方。
對付它們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培養戰娘。
極少部分的思春期少女擁有一種叫做阿尼瑪斯的精神體。阿尼瑪斯能夠轉換成某種力量。將該力量依附於武器上,就能打倒拉魯瓦。
在是否要讓妙齡少女們戰鬥的道德與責任問交戰後,各國決定培育少女戰士。於是世界各地都創立了專門對抗拉魯瓦的學校。
國立三瀧女子高中也是培養戰娘的學校之一,佑鹿則是當中非常特殊的男學生。
「……今天也輸了。」
青葉拿著藍色麥克筆,在「敗」的欄位上畫印。
寢室牆上貼了一張道林紙,上麵記錄了與對手的對戰成績。她在上麵畫了黑圈。
當初提議將寄宿舍對抗賽成績製表貼在牆上的是佑鹿。他覺得這麼做可以用眼睛判斷我方實力,也能設定目標。
目前的總成績是二勝九敗。豈止是黑圈較多,根本就是黑壓壓一片。輸成這樣,在紙上畫圈簡直像是在冥河畔堆石頭塔,毫無功績。
佑鹿望著成績表,突然心生厭煩,躺到自己的床上。
三瀧高中采全體住宿製,並且分成數棟寄宿舍。寄宿舍又分成數班,各自鑽研戰技。寢室是按班分配,班員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佑鹿是章義舍八班。這裏有各種房間,他們的寢室位於地下室。
「啊——好累。」
佑鹿大喊。身體其實沒有那麼疲憊,反倒是精神上的懊悔先襲卷而來。
早上的對抗賽成功包圍了對手,但是對手中有一個人不在包圍內側,就是她打敗了青葉。事後聽說那個同學其實是在濃霧中迷了路,青葉正好出現在她麵前。
隻能說運氣不好。
雖然是運氣不好而非過失,但輸了就是輸了。拜此之賜,表格裏又多了一個黑圈。
佑鹿翻身,瞄了一眼最角落的位置。
他們的班長正不發一語地擦拭刀具。
章義舍八班班長香椎雪風話不多,且性格灰暗,態度冷冰冰的,完全摸不清她在想什麼。有些人或許會說這叫做酷,佑鹿隻覺得她很冷漠。端正的臉龐把肉眼看不到的牆壁堆疊得更高。
「……你老是這麼多事。」
雪風自言自語說。
因為知道「你」顯然是指自己,佑鹿坐起來。
「有什麼關係,隻是賭輸了。」
雪風沒有轉向他。
「想賭博去別的地方賭。找麻煩。」
「也有可能成功啊。」
「隻有一半的機率根本沒有意義。不穩紮穩打隻會受傷。」
被她這麼說,佑鹿無法反駁。當時的情況其實還用不著出手。
主動出擊讓他們陷入不利的狀態,因而輸掉了比賽。不過佑鹿認為這隻是結果論,那時候的確需要放手一搏,況且不能老是讓雪風以寡敵眾。
「對付那種程度的對手,我一個人就夠了。」
雪風說。
「你很清楚的,不是嗎?」
「不過你還是輸掉啦。」
「誰閃得掉正後方的襲擊。」
說完補了一句:
「要是某人能支援就好了。」
她指的當然是佑鹿。
佑鹿小聲說:「故意諷刺啊。」由於雪風說的沒錯,佑鹿隻能不被她聽到地小聲說。
雪風是站在自己的立場發言。她想采取最適當的方法,不認為那麼做有錯。
隻是她的行為有些一廂情願。事先沒有和班員討論過,卻要人從她的行動中察覺戰術。班長似乎不該是這種態度。
「喂,雪風。」
「……」
因為她沒有回答,佑鹿繼續說:
「我是在幫你耶。」
「……說什麼話。」
大概是一時想不到要說什麼,雪風欲言又止,佑鹿接著說:
「上次……對抗拉魯瓦的時候,我不是有好好幫到忙嗎?」
「是嗎。」
「你好像還稱讚了我。」
「我那時候是說,你也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
果然有稱讚我嘛,佑鹿心想。但雪風的話中不帶一絲暖意。
「不過,隻發揮那麼一次也沒用,不能保持下去比僥幸還麻煩。」
「成果哪那麼容易提升。」
「那就表示你的武技比狗還不如。」
「……居然說我不如狗。」
佑鹿放棄反駁,翻過身去。
雪風隻相信自己。她麵對任何人都是同樣的態度,一以貫之。佑鹿過去曾在大小事件中支援她,原以為多少贏得了她的信賴,看來還差得很遠。
(當咱們班長大人的班員真辛苦啊……)
就像是跨越一個又一個永無止盡的跨欄。雪風不隻是表情冷淡,說話的語調也沒有半點溫柔。難怪她在佑鹿轉學過來前,不單是和班員處不好,也頻頻與班上的人發生衝突。
我真能忍啊,大概是因為對自己的能力不足有自知之明吧。雪風嚴苛歸嚴苛,至少說的都是實話。
佑鹿呆望著天花板,聽到牆麵傳來哢啦哢啦聲響,原來是雪風起身。
她手上拿著長長的大刀。那是名為綠千丈山颪的日本刀。長四尺四寸,她卻能用嬌小的身軀輕鬆揮舞。
大概是要去做自主訓練吧。雪風擁有堅韌的自製力,確實有資格對別人冷嘲熱諷。
雪風走出寢室。青葉也不知在何時離開了寢室,應該是去找其他寄宿舍的朋友。與剛轉來的佑鹿不同,青葉的朋友很多。
房裏隻剩下佑鹿,連個聊天的對象也沒有,隻能閑混打發時間。
「要是有電玩中心就好了……」
校內設有販賣部和KTV,但數量不足以應付全體學生。電視又隻裝在督察能進出的房間裏。由於經常有人反應閑暇時的活動選擇性太少,學校便鼓勵同學從事戶外休閑活動以抒解壓力。
天快黑了,不能到室外活動。深夜散步雖然挺愜意的,但一不小心就會驚動保安要員趕去。
現在睡覺的話,半夜會醒來呐。正當佑鹿這麼想時,敲門聲響起。
有人敲門。佑鹿心想,真難得啊。
基本上沒有同學會來這間位於地下室的寢室,雪風和青葉回來時也不會敲門。雪風不管是換衣服還是做其他事都不在意旁人,佑鹿抗議過很多次,但她根本不理會,青葉也隻是一味地嘻嘻笑,完全不製止。
佑鹿走近門口。到底是誰啊?
「來了。」
發出吧嗒吧嗒的拖鞋聲伸手轉開門把。
那裏站著一名女同學,她用客氣的口吻說:
「打擾了。」
是章義舍督察,古梔五十鈴。
如同字麵的意思,督察的工作是負責監督寄宿生。原本應該由高三生擔任,但因章義舍隻有一年級生,便由五十鈴擔當這個職務。
就算是一年級,職責還是和三年級生一樣。五十鈴至今不曾犯過什麼大錯,獲得老師們相當的信賴。
「……有什麼事?」
佑鹿有些疑惑,督察怎麼會來這個潮濕的地下室。說起來,眼前這個嚴肅的女生向來就隻會訓話、訓話、訓話。
五十鈴從表情察覺到他的想法,環抱手臂傻眼說:
「我不能來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你這麼討厭我?」
「就說不是了。」
佑鹿急忙挪開身體。
「你要進來嗎?」
「不,免了。」
聲音聽起來不怎麼高興,看來佑鹿似乎激怒了她。
不過,她不是會故意鬧脾氣的人。
「有訪客。」
「訪客?」佑鹿反問:「找星村的話她不在,班長也跑去做自主訓練羅。」
「是找你的。我請她在樓上大廳等,請快點過去。」
五十嵐隻說了這些便迅速轉身離去。
佑鹿想問訪客是誰,但是五十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上方。
居然有訪客找我。因為剛轉來沒多久的關係,佑鹿沒有什麼熟人,認識的其他寄宿舍同學更是寥寥無幾。
他聳聳肩,走出寢室,沒有鎖門。房門其實有附鎖,因為嫌麻煩又覺得不太可能遭小偷,許多學生都不鎖門。
他上樓至大廳,環顧四周找尋訪客。
一名少女向他揮手。
「佑鹿同學!」
喊他的人是雪風的妹妹香椎榛名。
榛名是雪風的雙胞胎妹妹。佑鹿直到最近才知道這件事。她的個性開朗率真,天不怕地不怕,是個非常適合笑容的人,與令人懷疑是不是顏麵凍傷的雪風完全相反。
榛名招手要他過去,佑鹿走近她。
「好久不見。」
榛名說。其實沒有隔太久。
「你姊出去羅。」
「反正一定是去訓練吧。沒關係,我今天是來見你的。」
「我?」
佑鹿指著自己。
「嗯。」
「為什麼?」
「那個——有件事不方便跟我姊說。」
她的語氣一如往常,但感覺得到似乎有什麼秘密。
「好啊。要在這裏說嗎?」
「這裏不太好。」
這裏是寄宿舍的一樓,出入的人很多。
她瞄了一眼大廳外麵:
「到外麵說吧,邊走邊說。」
「快天黑了耶。」
「沒關係啦。」榛名拉住佑鹿的袖子,「傍晚散步不是很浪漫嗎?」
「是嗎……」
「是啊。」
佑鹿滿臉疑惑地跟著走。榛名似乎很開心,小跳步地走著。
「耶——和敷波同學約會。再跟姊姊炫耀好了。」
拜托你千萬別這麼做,佑鹿說。別看雪風那樣,她非常疼愛妹妹。要是聽到這件事,佑鹿的腦袋說不定會被劈成兩半。
兩人步出章義舍,往無人的方向走去。
遠處可以看見池塘。那是名為三瀧池的人工池塘。當初設計錯誤,麵積有湖泊那麼大。
更遠處是連綿的山巒。到那麼遠就不屬於學校腹地了。山的另一頭是人們居住的鄉鎮,有幾個小鎮已經被拉魯瓦入侵。
章義舍導師蒂安娜曾指著那座山說:「我們的存在是為了拯救山另一頭的人。」。還說:「每完成一天這裏的訓練,就有一個性命獲救。」
周遭女生聽了都大為動容。佑鹿雖然覺得佩服,其實內心的震撼並沒有那麼大。因為每次談到這種事,他的腦海裏就會先浮現一個疑問:「我為什麼在這裏」。
不管是阿尼瑪斯還是威釋,都是思春期少女特有的要素。然而我卻擁有它們,並且像這樣接受訓練。
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是男生。
以前,刀匠梅貝魯曾經告訴我:「威釋和拉魯瓦是拉距戰」。當強大的拉魯瓦出現時,威釋力量足以抗衡的戰娘就會現身;為了打敗那名戰娘,之後又會有新的拉魯瓦出現。
照這個道理來看,像我這樣的異類,應該是為了打倒特殊拉魯瓦而存在、打倒無法用過往方法收拾,經過進化的敵人。
我不知道這個想法正不正確,也沒有方法確認,現在隻能默默地持續接受訓練。
「……佑鹿同學?」
佑鹿回過神,發現榛名正探頭看自己。
「啊……」
「怎麼了?」
「抱歉。我剛在想事情。」
他坦率地道歉。
「我剛才說的話你有在聽嗎?」
「……沒有。」
她鼓起雙頰。
「啊——好過分,都說有事要跟你說了。」
「對不起對不起,拜托你再說一次。」
佑鹿用單手做出拜托的手勢。榛名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是關於我們班的事。」
她開始說。
「之前因為對抗拉魯瓦,那個……人數不是有減少嗎?」
佑鹿點頭。榛名隸屬於含耀舍,之前曾與佑鹿等人的章義舍八班進行對抗賽。那時正好碰上拉魯瓦入侵校園,演變成在夜晚,而且是在大雨中奮戰。
榛名雖然含糊帶過,但當時她們班出現了死傷。之所以說成「減少」,是下意識避免提到夥伴的死。拉魯瓦的出現,讓死亡變得比以前更接近N倍,自然成了忌諱。
「所以?」
「就是呢,我們現在隻剩下兩個人。我和野分。」
「葉島現在怎麼樣?」
「前陣子出院了。」
榛名所屬班的班長叫做葉島野分,以前曾在章義舍與雪風一起行動。
「然後呀,那個……因為人數變少了嘛……想說不知道能不能轉去章義舍。」
她忸怩地說。
「你想轉班?」
「嗯……」
榛名做出可愛的上揚眼神。
三瀧高中的最小行動單位是班。除了佑鹿這種轉學生外,所有人都是在入學時便分好班,原則上到畢業為止都不會變動。
說「原則上」是因為班員可能會因某些理由減少,導致班解散或再編成。比方說在人際關係上的磨擦、基於個人因素而退學,或是因為發生意外、在戰鬥中死亡等。
剩下兩個人的情況,通常還是會被認定能夠以班行動。佑鹿和雪風之前就是如此。當然也有同意轉班的例子,不過,那和要變更所屬寄宿舍是兩碼子事。
為了透過切磋琢磨提升能力,寄宿舍彼此在成績上競逐。學生轉到其他寄宿舍,將造成原本的寄宿舍人數減少,一般來說不可能獲得認同。
「你不滿意現在的寄宿舍嗎?」
「嗯……嗯啊。」
榛名小聲說。
「自從美雨和夏樹被拉魯瓦打倒後,班上同學就有點……」
「……」
「因為她們兩個很受歡迎,加上我又很少參加戰鬥……大家對我不太諒解。因為我沒能救她們。」
佑鹿刻意不多問,他大致想像得到。
在團體生活中,突發事件往往會造成集團的裂痕。加上這次有人死亡,大家會去探討原因,這麼一來,就會把焦點放在身邊的人。
三一年級的督察有做什麼嗎?就是那個啊,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那個人。」
「不是好像,弓原學姊真的很厲害唷。她有幫我。所以我並沒有被霸淩,但還是很不好過……」
「葉島怎麼說?」
「她說隻靠我們兩個人戰鬥太難了。」
「所以你們要一起轉班?」
「嗯。我想野分應該不會反對轉班,不過……」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這麼做顯然有個問題。野分原本是章義舍的寄宿生。她因為和雪風發生嚴重衝突,最後離開了章義舍。
要再回到章義舍,而且還是同一個班,將是特例中的特例,恐怕沒有這種前例吧。
佑鹿環抱手臂說:
「應該很難吧。」
「是嗎……」
「因為轉班一般都是在同寄宿舍內轉換。」
「嗯……可是我想去章義舍。」
她沒有說出想和雪風同班,已是相當自製了。
「然後,你要我做什麼?」
「嗯……可以的話,希望你能跟老師們說我們想轉到章義舍的事。」
「我?不行吧,老師根本不會聽我說吧?」
蒂安娜不喜歡佑鹿,她當初很反對佑鹿轉進三瀧高中。
「我被迫害得更慘咧。」
「才沒有呢。我聽說校長對你的評語很好。」
「不可能吧。」
佑鹿搖搖手。因為他的成績從後麵算還比較快。
「真的啦。你不是和我姊一起打倒了拉魯瓦?不隻是老師們,同學之間也有聊到你唷。」
「誰那麼八掛?」
「像是永嘉舍的同學。」
「不可能。」
永嘉舍號稱是三瀧高中最強的寄宿舍。隨便一個人都比佑鹿厲害。
「不過,我隻有實戰經驗比別人多。」
「看吧。」
「可是雪風不認同我。」
連自己的班長都批評,佑鹿很難相信刖人會稱讚自己。
「如果班長你能幫助我們轉班就太好了。」
「是啊……」
佑鹿頓了幾秒……
「等一下,班長是雪風唷。」
榛名睜大眼睛:
「咦?班長不是你嗎?」
「我隻是班員啦。」
「咦咦?我以為你是班長,」她真的嚇了一大跳。「因為我聽說你為班設想很多,做了很多事。」
佑鹿半吼道:
「我又不是愛做才做的。」
就是因為雪風那麼冷淡,不聽人說話,周圍的人才都找上佑鹿。就連五十鈴也指名「這件事就由敷波同學做」。佑鹿逼不得已隻好接下工作,但他經常覺得「有沒有搞錯啊?」。
「所以這件事和我無關。」
榛名回答:
「可是,我如果跟姊姊商量,一定會被反對。」
佑鹿也覺得八成會那樣。既然如此,就更難轉班了吧。
「何況葉島也一起對吧?應該不可能吧?她和雪風感情不好。」
「野分也很喜歡你唷。」
「又扯到我。」
「她說很感謝你為美雨和夏樹報仇。」
榛名又補充道:
「你如果能當野分和姊姊的和事佬就太棒了。因為野分和姊姊,我都喜歡。」
「唔……」
她真單純。看來她是真的想轉到章義舍,也真的想讓雪風和野分和好。純潔到叫人驚訝。
被人依賴的感覺是不壞,可是我總覺得這不是自己能處理的領域。必須先過五十鈴和蒂安娜那關,還得報告含耀舍導師。就算這些都做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認同。
「我會跟老師申請。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嗯——」
「呐,拜托啦。」
「唔——」
「喔?」
「……好啦。」
佑鹿不情願地答應了。看著那雙天真的眼睛,佑鹿覺得拒絕會有罪惡感。
「太棒啦!」
榛名雙手高舉,做出萬歲手勢。
「謝謝你。我好高興。」
「我幫不了什麼大忙,不成功可別恨我。」
「你願意幫忙,我就很開心了。」
她表現開心的方式也很坦率,會讓人覺得她是真心的。她和她姊姊果然徹頭徹尾的不同。
「我有種上當的感覺呐。」
「因為我很會求人。」
佑鹿嘟噥:
「還好意思自己說!」
天色已經很暗了。差不多是晚餐時間,肚子也餓了。
「那就這樣。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吧。」
「嗯,謝謝。啊,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啦?」
「聽說可能要進行校外實戰。」
「什麼意思?」
「有人聽到老師們談話,說要大幅提前實習行程。可能從一年級就要去校外。」
「咦——」
校外實戰,如同字麵上的意思就是到學校以外的地方進行實技。巡視危險地區周邊,呼吸外麵的空氣。目的是讓學生體驗實戰的嚴苛,以免隻在校內訓練導致虎頭蛇尾。為了大幅提升學生的精神強度,從很早以前便開始實施這個企劃。
原本是從二年級生開始。如今卻要壓縮課程改成從一年級開始,可見情勢相當緊迫。
不隻是日本,各國都把對付日益壯大的拉魯瓦視為第一優先。既然隻有受過特殊訓練的少女能夠擊敗拉魯瓦,自然必須盡早將她們鍛鏈到足以獨當一麵,以擊退拉魯瓦。因此,許多國家都有實施戰娘速成教育。
從長遠的眼光來看,將訓練分成幾個階段慢慢培養較能獲得成效,簡單地說就是「能撐得比較久」。然而拉魯瓦不斷暴增,局勢已不容慢慢培養了。全球都傾向於以接力的方式將少女們送上拉魯瓦戰場。
佑鹿曾聽說別國是這麼做的,沒想到日本也逐漸落實中。
「這也和我有關……羅?」
「應該吧,因為一年級全部都要參加啊。」
「你說得真輕鬆耶,好像這件事跟你無關。」
「唔——其實我有點怕,不過,我覺得如果能和姊姊、佑鹿同學同班,就不會害怕了。」
「是這樣嗎?」
「嗯。」
榛名微笑。
「如果能同班,還請多多指教。」
「能同班的話。」
佑鹿轉身。
「你要回去了喔?」
「我會先回去一趟,然後去吃飯,我好餓。」
「那我送你。」
佑鹿嚇了一跳。
「不用啦。香椎也要去餐廳吧?」
「哇——直接省略同學二字呢。我和佑鹿同學原來是這種關係啊?」
「喂,別亂說話。」
佑鹿狼狽地朝四下張望,還好附近沒人。
榛名一臉笑嘻嘻。
「叫我榛名就好了,叫名字。」
「那個香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