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錯啦。”
“我們不是在搶奪重要據點,目的是要打倒對手,所以搞些小把戲是沒有用的。”
她斬釘截鐵地說道。與其說是有自信,不如說這是她的哲學吧。
佑鹿也拔出刀。他微閉眼睛,然後張開。視野的半邊被白霧般的東西覆蓋。
這是佑鹿的特殊能力。應戰對手的未來動向,會變成影像映照出來。雖然隻是數秒後的動作,在戰鬥上將發揮莫大的力量。這似乎是阿尼瑪斯的作用,詳細情形不明。
“希望一切順利。”
佑鹿禁不住祈禱。雖然他並不相信上帝。
一股空氣咻地通過。
雪風彎下身。就在這時候。
“喝!”
刀子自樹蔭中伸出,在現身的同時發動攻擊。
目標是青葉。青葉因為無意中遭到偷襲,無法漂亮地化解攻擊。
對方連續使出第二擊、第三擊攻擊後,旋即退開。雖然不至於背對著青葉,卻開始將距離拉開。
青葉打算追上,佑鹿製止她:
“慢著,可能是陷阱。”
“陷阱?這太明顯了吧?”
“還是警戒一下比較好。”
雪風沒有表示意見,她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前方。
風變強了。
不知從哪裏傳來沙沙的聲音。
這次鎖定的仍是青葉。黑色物體撲了過來。
“什……?”青葉身體一閃。衝向她的竟然是條狗。“為什麼?”
緊接著,二名少女把刀挺在腰間,直衝向她。
“哇!”
青葉摔了一跤。佑鹿不由地將注意力移向那裏。
“敷波!”
雪風大吼。
佑鹿這裏,也有含耀舍一班的女學生斬過來了。發出清脆的聲音,兩把刀猛烈相擊。
“嗚哇……喔!”
佑鹿這把刀的刀刃極短。現在雖托威釋的福而沒有造成損壞,若單純靠蠻力,不用多久就會陷於不利。
佑鹿瞄了旁邊一眼,雪風也在對戰中,無法向她求救。
“別看旁邊!”
眼前的學生大叫。是靜班長。
無需贅言,她的攻擊非常猛烈,佑鹿根本無力關注其他地方。
他將意識集中在視野一角的白霧。
“……不會吧。”
完全沒有影像。理應能夠預知未來的白霧,如今隻是一層幕。別說沒有幫助了,甚至還限製了視野,相當礙眼。
“就說別看旁邊了!”
靜向下揮刀。佑鹿滾到一旁躲過攻擊,旋即起身。
對手步步逼近。與先前不同,她的腳步變得謹慎。大概是因為一開始的攻擊被閃開,而改變了步調。
這下佑鹿能采取的手段變少了。因為有攻擊範圍上的差距,他絲毫馬虎不得。
靜終於改變站立的位置。中間隔著她的另一側,看得到雪風和青葉。
雪風是一對一戰鬥。對手的技術似乎不怎麼高明,隻是一個勁地防禦。
問題出在青葉。
她在一開始被狗嚇到,之後就完全招架不住。腳步無法站穩,被二名少女直逼著打。
“星村,這裏。”
佑鹿正要說逃過來這裏,旋即意識到一件事。不知不覺間,我方三人的距離拉大了。
青葉遭到追趕,佑鹿被困在原地。距離不斷拉大,根本無法支援。即使聲音勉強傳得到那裏,拚命戰鬥的青葉恐怕無暇去聽。
再看向雪風,果然處於優勢。實力就是保證書。不過她與青葉相反,不斷往前進。
“雪風,往後退一點!”
佑鹿大叫。
“你會脫隊。別走那麼過去!”
然而雪風還是往前跨出,打算給對方最後一擊。
“不是那樣!”
“已經太遲了呢。”
靜揮刀。佑鹿好不容易架開她的刀,手一陣酥麻。
“複數戰鬥時要采取奇襲和分散。如同課本上說的對吧。”
“……是啊。可惡。”
這裏不是道場,當然會有多人攻擊一人的情況。這是拉魯瓦攻擊中最基本的概念。何況靜的班人數原本就比八班多。
“哇哇!”
尖叫聲響起。應該是青葉翻了個筋鬥倒下吧。在那個情況下勢必會如此。
“雪風!”佑鹿再次怒吼,“不要追!後退!”
她沒有聽進去,正準備打倒眼前的敵人。
“這樣就好……!”
“我這邊可不好!”
靜的刀從左下方伸來,刺向腰際處。
“痛。”
由於威釋起了作用,肉體的防禦相當堅固,應該不至於骨折,但恐怕有淤青。
佑鹿向後退保持距離。不行了。完全被孤立了。青葉已經出局,雪風則跑去追敵人。
傳來尖銳的聲響。是雪風彈開了對方的武器。還有一線希望。
但是眼前的女同學卻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就閉嘴一陣子吧。”
在刀鋒幾乎快碰到的距離,她大刀一揮。
佑鹿的視線頓時轉暗,昏倒在草地上。
清醒時,青葉正往下探頭。
佑鹿一邊思忖“之前也有過這種情形呢”,一邊坐起身。
青葉的手腕上貼著藥膏貼布。想必那一擊相當強勁,她狀似痛苦地摸了摸手。
佑鹿看著她的動作說:
“輸……了?”
“嗯。”
青葉點頭。稍遠處,含耀舍一班學生發出“耶!”的歡呼。
“因為我們被打敗了?”
“雪風呢?”
“她在啊。”
一看,雪風坐在不遠處。她看起來不像在發呆,隻是一直望著天空。
“那家夥也被打敗了?”
“沒有。雪風打敗了一個人。”
“那怎麼會輸掉?那家夥就算三對一也綽綽有餘吧?”
“被逃掉了呢。”
青葉聳肩。
“什……?”
“聽說她們打倒我跟你後,一直到處逃。拖到時間終了。”
“原來……”
佑鹿沒有發火,反倒覺得佩服。原來還有這招啊。
擔任裁判的老師確實沒有說“不能逃”。雖然很訝異她們竟然真的這麼做,不過確實是明智的判斷。
聽說那隻狗並非事先準備好,而是臨時踢過來的。包括這樣的機智,靜班長確實了得。
“那種人就算在實戰中,應該也能存活吧……”
“或許吧。”
“咱們班長有發火嗎?”
“她沒有生氣。”
“打倒一個就滿足了?”
“好像也不是那樣。”
“那就是跟平常一樣囉?”
是啊,青葉回答。佑鹿一邊旋轉肩膀鬆弛筋骨,一邊朝雪風走去。
“抱歉,我被打敗了。”
“……我又沒期待你。”
“如果你能稍微期待一下,我會很高興呐。”
“那是浪費時間。”
確實跟平常一樣。
“呐,雪風。我在對戰時有叫你後退,你有聽到嗎?”
“聽到了。”
“那你為什麼還繼續攻擊?”
“因為我知道你會輸。”
雪風毫不避諱地回答,依然完全不考慮別人的心情和立場。
“可是這是團體戰耶!你好歹稍微聽我的話。”
“我去救你有什麼好處?反正也來不及。”
“能夠提高反擊的可能性啊。”
“由我打倒眼前的敵人還比較有效果。”
佑鹿無言以對。他覺得雪風說得有理。
但是,即使雪風的想法沒錯,佑鹿還是覺得她應該要幫他。除了因為他快招架不住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對手是靜。若能趁此機會漂亮打倒班長,很有機會演出大逆轉。
這當然隻是假設。不過,當時的場麵就算做這樣的賭注也不奇怪。
雪風可說是一流的賽馬。她比任何人都強悍、比任何人都迅敏,但也一意孤行,難以掌控。
這在集體戰上相當致命。即使如此,她還是相信自己的選擇。與其說她很有自信,應該說她的思考總是偏向那一方。
佑鹿心想,要說服這家夥真的很難。會有像那次打倒拉魯瓦一樣,能夠互相協助的一天嗎?
“今天就到此解散。”
帶隊老師說。
“雖然今天的對抗賽已經比完,希望大家不要比過就算了。包括反省點,請活用在與拉魯瓦的對戰上。”
大家回答“好”。含耀舍的女生們很快地往回走。
雪風也不發一語離去。她並非在生氣,隻是沒有結伴的習慣。
“我也要回去了……”
青葉說。佑鹿回答:
“我要再待一會兒。”
“咦?東西掉了嗎?”
“不是。我要小小反省一下,應該說要複習剛才的戰鬥。”
“要我陪你嗎?”
“不,不用啦。你先回去吧。”
青葉說完“先走囉”,揮了揮手。
佑鹿“呼”地歎口氣,站在起點位置,從那裏眺望對戰的場地。
或許是因為心情平穩,感覺視野變寬廣了。左側是雜樹林,右側是微微往下的草地斜坡。
接著他往含耀舍一班的那一側移動,走到狗被踢出的地方。那是在草地的下方。
滿地泥濘,鞋子往下陷。佑鹿急忙爬上來。
“這似乎是濕地呐……”
傾斜的地麵,雨天時會積雨水。造成泥土鬆軟,宛如沼澤般。加上草木茂密,乍看下很難辨識。
(躲在這裏的女生應該和我看到的一樣。這麼說,隻要青葉小心應戰,應該可以更有利才對……)
因為對方的腳步也站不穩,應該能挽回很多劣勢才對。
佑鹿咂舌,原來我該建議的不是雪風,而是青葉啊。對手當然也很清楚這點,才會把我們拉開。話說回來,這其實是能克服的。
接著他移動到自己作戰的地方。雜樹林內。
樹枝沒有想象中茂密,地麵牢靠,幾乎看不到枯枝掉落。聽說枯枝會被收集起來作為烤肉用。
就樹林來說,這裏的可活動空間似乎很大。如果是這裏,就算不停揮刀也沒問題吧。
(慢著……)
他又往裏麵走一小段。途中,臉被樹枝打到。
不同於剛才,這裏的樹枝變密了。到處都要彎下身才能行走。加上樹下草木茂密,地麵也被埋住了。
(如果在這裏打,應該對我有利吧……)
佑鹿的刀很短,猶如進化版的小刀,使起刀來格外容易,在這種環境下占有優勢。相反地,靜使用的武器則會因為被樹枝妨礙而難以施展才是。
不知道靜是否是在明白這點的前提下戰鬥。不過佑鹿當時若能保持冷靜,應該可以引誘她到這裏。或許就不需要完全仰賴預知未來的能力了。
(也就是說,事先確認戰場很重要。有地圖嗎……)
如果事先掌握校地地形,在對抗賽中會非常有利。不知道圖書館有沒有?
他心想差不多該回去了,便穿過雜樹林。
“真用功啊,”
有聲音傳來。
“我聽說很少有學生會做戰後分析。”
在那裏的是野分。
佑鹿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來的?”
“很早就來了。連對抗賽也從頭到尾看完了呢。學校沒有禁止觀摩不是嗎?”
“我沒有感覺到你的氣息。”
“那個很容易消除啦。要有訣竅就是了。”野分嘻嘻笑道。“你們好像輸囉?”
“囉嗦,對啦。”
“你和青葉的技術明明沒有那麼差的說。”
“團體戰時,隻有一、二個人努力是沒有用的啦。”
“說的也是。尤其是實力最強的人不合作時。”
不用問也知道她指的是誰。
“……我們班長很害羞,不擅長與他人溝通。”
“硬要說的話,那根本是病啦。”野分說話毫不留情。“裝孤高也要有個限度呢,連要去了解她也很辛苦。”
“……你曾試著去了解她?”
“是啊。”她斬釘截鐵回答,“一直以為隻要知道、理解雪風心中有什麼芥蒂,就能和她心靈相通。我太天真了。”
在佑鹿加入前,野分一直留在八班直到最後。佑鹿可以了解她很想做什麼的心情。至少她不是隻會耍嘴皮子的人。
“結果不順利對吧?”
“沒錯。就像我之前說的——那女人打算殺了夥伴。”
她的表情很認真,看起來果然不像在說謊。
“所以啊,敷波同學,和雪風分開是為了你自己好呢。青葉也是。利用完後會被舍棄唷。”
“……還不確定會被利用後舍棄呢。”
說完後佑鹿心想,好像沒什麼說服力。
“真有毅力啊。”
“因為同班。我的任務就是要支持班長大人。”
“我以前也這麼想,最後失敗了。”
“……我會做得更漂亮。”
在說的同時,佑鹿思忖:我幹嘛這樣包庇那家夥啊。是因為同班嗎?
“祝你能夠做得漂亮。”
野分說道。看起來不像是嘲笑。
“再這樣下去,你們很難在對抗賽中勝利唷。”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一天後將對上我們唷!”
“……對喔。”
“還有雪風的妹妹。”
看來她知道榛名的事。不過也是啦,因為姓氏是香椎。
“榛名是好女孩呢。和雪風截然不同。”
恐怕上萬人都這麼想,佑鹿心有同感。
“有點可惜呢。”
“雪風也說過她不適合三瀧耶。”
“也是啦,她那一型的人不適合戰鬥。訓練時或許能表現得差強人意,很難說實戰時會如何。她太率真了,缺乏決斷力又狠不下心。她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