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可不希望自己被實體不明的敵人給殺掉。”
“對雪風也是嗎?”
“沒錯,怎麼啦——”
“你真的認為雪風是有意識的嗎?”
“你聽誰說的?”
“關於雪風的事,是在聽取博卡少校的各種演說的時候聽到的。雖然少校並沒有說雪風具有意識,但是,他說到由於戰隊機學習了各個駕駛員的操作,所以每架戰隊機都肯定擁有他們不同的個性,由於是進行了對每位駕駛員的最適應化的戰鬥機器,所以在駕駛其他戰機的時候要格外注意。”
“我不認為雪風擁有和人類相同的意識。迦姆也是。我不知道它們到底有沒有意識。但是,它們有能力根據我們的態度和狀況改變它們的做法。那不是發散性和無意識的行為,既然如此,我們就隻能認為雪風是在像思考般地采取行動。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隻是因為你完全解讀了雪風複雜的行動程序和計算機的硬件而已吧。即使不是你,隻要學習積累,誰都可以完全了解雪風那複雜奇怪的機構吧。正是因為不理解,所以雖然雪風隻是機械地實行理論性的演算而已,看起來卻像是它獨自思考得出的樣子。這是計算機的高度模擬裝置起的作用,什麼樣的行為都可以模仿,甚至可以讓它像是有意識地行動一樣地動作。”
“你隻是在腦袋裏考慮而已,根本就沒有體驗過雪風,所以才能這麼說。”
“你想說我的言論隻是紙上談兵而已嗎?雖然你的確是駕駛了很長時間的雪風但——”
“雪風到底有沒有意識,那些事無論怎樣都好吧,桂城少尉。但問題是,雪風實實在在地像是具備意識能力一般在作業啊。理由有可能就如你說的一樣,我也並不準備批評你的想法是錯誤的。但重要的是雪風是我們所不能理解的存在這一事實。你其實也了解這一點吧,事實也正是如此。雪風具有我們所猜不透的某種特質。那有可能是‘意識’,也有可能是可以比擬
‘意識’的無意識模仿機能,更有可能是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異質的機械意識。但是,不管它到底是什麼,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問這些問題,零想,就等於是問‘意識是什麼’,
‘雪風會做夢嗎’,
‘問這些問題的我究竟又是什麼’等等的學術問題了。考慮這些問題即可以打發時間,又算能找樂子,也能對理解雪風有所幫助吧,零不認為這些沒有意義,但是,這也都不是能馬上得到答案的問題。這就像是解答又長又複雜的智力測驗題應該心情放鬆一樣,不是說答不出來就會立刻成為任務的障礙。
“重要的是,我們要如何和我們所不能理解的雪風的那個‘特質’溝通,,這個所謂的‘特質’才是雪風的本質。”
“……你說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特質是指計算機的本質嗎?”在沉默了一段時間後,桂城少尉說到,“我想說的是,你所認為的雪風的實體,有可能隻是你的錯覺而已。我也一直從事運用計算機的工作,也曾經有過以為自己和擁有完整意識的對象在工作的經驗;所謂的雪風的本質,是你憑空想象的可能性非常高。和所謂的本質所謂的交流,就等於是和你自身在進行交流一樣。對你來說雪風就是你自身的影子。也就是說,你有和鏡中的自己在進行交流的可能性。就是這麼一回事,這太愚蠢了。”
“你是說和雪風的交流,都隻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是嗎?”
“沒錯,我想說的正是如此。”
“你以為自己現在是和誰在說話,桂城少尉。”
“……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是擁有意識的嗎?你怎麼一定知道,我現在的所謂意識,不是你自己所生成的影子而已呢。你難道不也是對著我這一影子在唱獨角戲嗎?
”
“因為我相信你是人類,所以和你說話。你現在說的話就等於是在說自己可能不是人類。你……難道是迦姆嗎?”
“是不是迦姆,這才是需要和我進行溝通才能知道的吧。或者是,隻能根據我的行為來對我進行判斷,對雪風,甚至迦姆,也是一樣的道理。
那隻是自身的影子,實體可能就是我自己本身。這種想法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如此,也可以這麼想啊。看來我們的雜談進行的不錯嘛,少尉。”
桂城少尉沉默了。
“想要弄清楚迦姆的實體,總之隻有嚐試著和它們進行交流了。”零說道。“不管對方到底有沒有人類一樣的‘意識’都無所謂。如果對方擁有與人類不同的‘意識’或有別於‘意識’的‘特質’,那人類想要理解它,原則上不是絕對不可能的。本來,對於所謂的‘人類意識’人類自身也沒弄明白。但是,對那種擁有‘特質’的對象來說,它們應該是具有‘意識’的。既然是擁有‘意識’的對象,那和它們進行溝通就不是不可能了吧。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桂城少尉,並不是什麼難懂的抽象論。調查雪風的操縱並沒有錯。”
零重新握住控製杆,腳上用力踩下踏板,雪風急速橫轉,90度翻身,又背麵飛行,四分之三翻身,回到水平位置。four—point翻身。反應很好。控製杆向右推,讓雪風一直保持前進狀態,又讓機首以前進方向為軸向右降。
零就這樣不看機外,盯著主顯示器,這時,雪風下達判斷,認為這實屬無意識的飛行姿勢,並發出警告音,顯示屏顯示出了不規則飛行的警告。隻要壓下dog—fight的開關,警告就可以得到解除,但是,零沒有那麼做。於是,零的操縱指示被自動消除,機首被端正朝著正確的前進方向飛去。零做了什麼,雪風又是如何反應的,這一切,在後席的顯示器亡都可以了解到。
“像這樣,到底是雪風獨自的‘特質’驅使的呢,還是,隻是單純地依據所設定的‘若脫離最適宜飛行姿勢,則進行修正’的程序而進行行動的呢。總之不管他到底如何,重要的是,像現在這樣我們可以了解到雪風的意思,就是這麼一回事。這些累積起來的——”
“如果要說這就是所謂的‘溝通’的話,”桂城少尉搶過零的話,這樣說到,
“那麼撞鍾使鍾發出聲音,就是成了是在和鍾進行‘溝通’了不是嗎?
”
“還真是有趣的比喻呢,沒錯,敲的話就響。說不定鍾就是靠發聲在傳達它的思想。到底是誰讓鍾有這層意思的,我們人類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吧。但是,我們可以確認的是它到底有沒有意思想要表達。隻要敲一下就能夠明白了。要探尋鍾的本質,也隻有這一方法,你說不是嗎?”
“莫名其妙……你是想和雪風說話是吧,就像是要和自己的寵物說話一樣。”
“寵物很不錯啊。有可能就是這樣吧。一旦做的不好就要被它咬——利用雪風我們可以打擊迦姆,但是對迦姆來說它們並沒有被人類打擊的實感。
我覺得這是很嚴肅的問題。我希望讓迦姆知道,雪風上麵有我乘坐著這個事實。”
“你還真是天真啊。”
“你也是同類啊,要論天真和不懂世故的話我們是半斤八兩。搞不好,我們兩個現在隻不過是各自的自言自語也不一定。”
這一次沒有得到回答,女子像桂城少尉已經膩煩了這樣的雜談,零也是,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桂城少尉用事務性的口吻報告說,接近空中加油站。
“三分鍾後,將於(tanker)油輪接觸,站點空域天氣良好,方向不變,沒有異常。”
“了解。”
認為雪風自動維持最適應飛行姿勢其實是由雪風的‘意思’所決定,這種想法,即使不是桂城少尉,一般人也會說這是莫名其妙的發傻的錯覺吧。
零這麼想。
但是,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們沒有實際體驗雪風。既然是和雪風無關的他^的話,隨便他們怎麼說都無所謂。人類總是通過不同的途徑,活在各自錯覺的世界裏。其他人要怎麼活都和自己無關。但是,既然是同乘一架戰機的人,若對方和身為駕駛員的自己對雪風抱有的看法並不統一的話,在對操作手段的選擇時,就很有可能會出現錯誤,緊急時還有可能會送命。
零希望桂城少尉在對待雪風和迦姆的問題上能和自己達成共識。他甚至想著,如果自己能夠接受桂城少尉那冷靜的見解比起自己的想法更具合理性的話,那即使讓自己去迎合他的想法也無所謂。但無論是哪一種,要想和這個男人達成默契共同作業的話,怎麼都得要花上一段時間的樣子。不闖幾次鬼門關估計是不行的。
空中加油結束後,零調整好心境,朝著戰鬥空域前進。
戰鬥才剛剛開始。
第三節
那個迦姆的基地,FAF代碼名稱為cookie,在雪風得到偵察任務時,已經幾乎處於全毀狀態。這一點,可以由感知不到基地四周迦姆的雷達波而得到明確。雷達站就相當於眼睛,是基地防衛的重點。FAF的作戰首先從對若幹個雷達站進行徹底打擊開始,曆經菲雅利時間4天的時間內雖然一直得到激烈抵抗但是終於成功擊毀雷達站,作戰也相當於成功了百分之八個。
但是,FAF也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作戰采取了殲滅所有迎擊而來的迦姆的策略。也就是一架不留全部擊毀的意思。
在機上可以用肉眼確認,已經被破壞了的基地上存在著數個地上設施,最大的一個還在冒著黑煙。中心設施被像三角形一樣的三條跑道包圍著,其中的兩條跑道已經由於對地導彈的攻擊被破壞得亂七八糟,都已經斷裂了。
剩下的一條奇跡般地以原本的形狀保存下來。因為這個作戰任務中曾經聲明過‘要保留其中的一條跑道’。
像這樣對迦姆的基地進行直接調查這種作戰還是第一次被采用。好像是由於戰略偵察軍團的強烈要求才得到這樣的結果,這是零從博卡少校那裏聽來的。戰略偵察軍團當然是對FAF進行了遊說,打算要親自對這個基地進行偵察,可是,FAF上層是不可能把調查任務單單派給戰略偵察軍團的。為了調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FAF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調查,還不如說是為了奪取這個基地。零想,估計現在掌握FAF的領導們判斷,隻是單單對敵人的基地進行打擊而不把它收為己用的話,它可能又會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地被修複了,這樣的話就根本沒有戰鬥的意義了,這過去的三十年來,FAF一直是在做這樣的無用功。當然戰略偵察軍團所宣言的‘迦姆的基地是措檔進行活動的’的‘發現’也起到了相當的影響。被視為是cookie的搭檔基地的rfchwar基地已經被擊毀,cookle基地已經得不到支援了,是現在的話應該有拿下它的可能性。FAF就是基於這種想法,而實際的情況是,在這種戰略下,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發現從其他基地來的迦姆對菲雅利基地進行大規模報複性的反擊活動。戰略偵察軍團的‘發現’應該是正確的,FAF的領導人物們這麼判斷。
但是,特殊戰卻持有不同的看法。首先,長達三千年以來的戰鬥絕對不是無意義的。因為FAF做到了不讓敵人發現這邊的實體而進行情報收集,說明白了就是成功地蒙蔽了迦姆的眼睛,沒有讓它們發現操縱FAF戰鬥機的其實是人類這個事實,也就是說迦姆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FAF在早一些時期就開始為占領敵基地而派遣地上部隊侵入基地的話,估計這場戰鬥就會按完全不同的套路展開進行了:迦姆會在更早的時刻就鎖定人類為目標,大概現在這個時候,人類就早已經滅亡了。一直徹底貫徹防戰的FAF的這種做法,就其結果而言,它是到現在一直都保護了地球人,這絕不是什麼無意義的戰鬥。但是,每每在FAF的執政人物換代時,認為若一直堅持防戰一方,戰局就不會有結果的呼聲卻是壓倒性地站支配地位。但在還不知道敵人的真實身份以及目的前就這樣貿然地戰鬥實屬無謀。
事實上,變化後的作戰也一直沒拿到什麼大不了的戰果。但是這一次,FAF卻認為相當順利,看樣子有希望成功。不過特殊戰卻認為為時尚早。畢竟戰略偵察軍團所宣稱的主張並不是被確認的事實。雖然到現在為止,richwar基地的支援和以往類似的反擊都沒有發現是個事實,但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和戰略偵察軍團所謂的‘發現’是否有關,很有可能是迦姆在靜觀我們的動向,不,很有可能就是這樣——這是博卡少校的想法。他認為,這正是迦姆對FAF戰略的變化,絕對不能輕易上當,奪取cookie基地的作戰是相當危險的。因為對現在的迦姆來說,可以預想到迦姆會派出它們的複製人——迦姆人。而我們這一邊卻沒辦法區別人類與迦姆人。這樣的結果就是,FAF會因為其內部的人類之間的互鬥而自我毀滅。
先不要考慮去奪取敵人的基地,隻要像過去一樣對它進行破壞就可以了,即使它會在什麼時候修複也並不是說這是無意義的,因為這邊能在一段時間內奪走它的戰力,而且也有可能會探索到關於它們修複手段的線索之類的。如果無論如何都想要奪取基地,那麼派遣到地下的也不應是人類,而是應該像雪風這樣的具有知性的戰車之類的戰鬥機械。雖然博卡少校是這麼想的,但是,他的聲音並沒能成功傳達給FAF的上層。雖然博卡少校一直認為這場戰鬥的主角應該是人類,但是他也承認,若迦姆一旦把目標鎖定在人類身上而改變它們的戰略的話,讓血肉之軀的人類就這麼直接暴露在戰前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當然必須要有高度的機械化部隊才行。少校認為FAF當局當然應該也這麼考慮到的,可是,FAF到底是否是動真格地要編製地上戰鬥部隊,打算開展地上戰,他們的真實意思卻沒有傳達給特殊戰。博卡少校也並不了解,FAF的領導人物們是否是真正意識到迦姆已經將他們的複製人潛送進FAF這一事實,才采取了這一次的這種行動。因為這個作戰的關於敵基地奪取計劃內容的詳細情況並沒有傳達給特殊戰。這有可能是FAF的領導人物們認為,舊雪風在和迦姆接觸的那時刻起,很有可能特殊戰就已經被迦姆進行情報性地汙染了,因此,有關奪取迦姆基地的作戰計劃的情報絕對不能透露給特殊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估計特殊戰,總有一天會毀在FAF的手中吧。不管特殊戰是不是對FAF不忠誠,還是特殊戰要進行反叛的行動,這些都無所謂,隻要是被認為具有威脅性的話就會抹殺,就是這麼一回事。包括計算機群也要一同全部被刪除。很有這一可能性。
總而言之,事態在超出特殊戰的預想之上激烈地變化著。作為特殊戰,必須要知道FAF或者是迦姆到底發生了什麼,並要對它們進行處理。如果有不知道的事宜,那就隻好憑自己的力量去調查,靠自己的力量獨自存活。
給我好好地去偵察吧,這是博卡交代給零和雪風的話。
為了收集戰鬥情報,特殊戰已經投入了所有的戰隊機了,在雪風到達之前,一直以來負責偵察任務的是無人機雷夫。雷夫收到到達後的雪風所發送的IFF信息,根據程序設定返回基地。
雷夫所收集的情報信息並沒有在空中進行交遞。這是因為任務規定,為了不使被迦姆攔路奪走,必須要把情報直接帶回基地。本來零以為雷夫應該和迦姆打過一架,但是根據情況判斷,雷夫應該沒有受到迦姆的迎擊。雷夫為了回避危險,會選擇比通常的有人戰機還離的更遠的位置進行偵察。不接近危險的空域,如果遇到被狙擊的情況,就可以高速擺脫對方,若對方還是不放棄的話,則要避開戰鬥選擇撤退。除非是真的判定為無法撤退成功,否則不可以選擇戰鬥模式。被這樣程序設定的雷夫,在雪風到來時依舊還持有燃料,就證明並沒有發生過什麼突然的事件吧。
隻要守護好本機,不插手直接的戰鬥。即使判定友軍機處於危險事態,也不能輕易采取支援行動,使本機陷入危險之中。
即使是對友軍見死不救,也要收集戰況,無論如何都要帶著戰況的資料回到基地。像這樣的特殊戰的行動,不被在現場的友軍機信賴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對迦姆來說,特殊戰肯定是礙眼的存在,迦姆一定會予以迎擊。但是,這一回情況卻不同。作戰開始時就出擊的偵察機們完全被迦姆無視,沒有遇到任何迎擊,這以後也一直如此。雷夫也不另外。雷夫之所以能順利地完成任務,並不是因為這場戰鬥已經到了尾聲,似乎和這一點關係都沒有。零原本以為迦姆會對無人機的雷夫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但是,看樣子是沒有。迦姆的行動和往常大不一樣。
零對桂城少尉宣告說,要讓雪風比雷夫更接近敵基地對它進行情報收集。雷夫隻是在以cookie基地為中心的周圍進行單純的飛行線路,但是有人機的情況下,卻可以根據飛行員的判斷選擇更加柔性的線路。而且有人機還配備了各種戰術偵察飛行模式,若是熟悉戰鬥的電子戰操作員的話就會根據情況,吩咐駕駛員選擇被稱作為蜂舞Bee-Dance模式的線路,駕駛員也會立即聽從電子戰操作員的吩咐去這麼做。被配備的這個模式還可以進行自動飛行。不過,桂城少尉卻並不習慣戰鬥,零想,看來隻能是靠自己做判斷了。但桂城少尉比想象中的還要優秀,他理解了零想要做的事,馬上回答道endless-eight。就是以基地上空為中心不斷地描繪八字形的飛行模式。這是為了能集中地觀察基地的飛行方式,開始是在高空,然後漸漸地向下的方式。
零按照桂城少尉說的做了。雖然是種危險的飛行模式,但是,現在並沒有激烈的空中戰鬥。就好像是為迎擊而留下的迦姆都一股腦地潛到地底下了一般。周圍也沒有FAF的對地攻擊機的影子,隻有適用於格鬥戰的小型戰鬥機的編隊在四周巡查。在像白色的小山一樣隆起著的跑道邊,看到了突然裂開的出口。它並沒有被破壞,確切地說,這其實是整個基地上留下的唯一一個逃生出口了。有時,會從這個出口裏出現數架黑色的迦姆機,然後它們開始滑翔起飛。它們被FAF的戰鬥機盯上並被擊落。並不是在跑道上,而是盯準了它們起飛之後的那刻,就像是打蒼蠅一樣。
而零總覺得,在這個洞穴的內部,地下,潛藏的應該不是蒼蠅,而是像女王蜂一樣的宿主。這種感覺還真像是去撲滅蟻穴啊。為了奪取這個基地,不知道FAF當局會使用什麼樣的手段啊,莫非是要向那個洞裏灌入大量的殺中劑嗎?降到地上的人類們,到底在那個地下看到了什麼?估計是什麼也沒有吧,零這麼想。與其說是什麼都沒有,還不如說是根本就沒有閑餘去看,在看之前就已經受到意想不到的反擊而導致全滅了,這種可能性還比較高。
如果迦姆打算放棄這個基地,那它們就根本不會留下什麼線索,相反它們要是打算死守的話,那麼那個洞穴就估計是為了誘惑敵人而設的陷阱了。迦姆基地的內部,人類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地看到的。能看到的機會,幾十年來肯定有很多機會,但即使如此人類還是沒能如願,這不就正好證明了這一點嘛。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得逞啊,零想到。
雪風降下高度,進行回旋。
當超低空飛行的雪風幾乎貼著著陸跑道的時候。在那裏,那家夥出現了。一架迦姆。隻有一架而已。是相對大型的一擊脫離型的高速戰鬥機。它出現在跑道上,開始加速。FAF的戰機,全部回旋掉頭,采取了迎擊姿勢。
這時,零預想的事情,以不同的方式,發生了。在純白的砂麵上,數隻迦姆飛了過來,有兩種類型,一種類型是對空導彈,它從沙麵上開始向上飛,在空中,點著了火箭引擎並加速途中自爆四散開來。其實它不是自爆,而是分離為無數個小型導彈,朝著已經采取攻擊姿勢的FAF的戰機們飛去。
無數的,導彈群。另一種是小型的戰鬥機,屬於短距離迎擊類型,數不清的數量,甚至連數的時間也沒有。
零在一瞬間將機頭拉起,雪風從起飛的迦姆機上方掠過。根本沒有瞄準的時間。零迅速回頭,看到了FAF的戰機群幾乎是在同時遭受到迦姆的攻擊,並在對付迦姆突然的反擊還不到一會兒的工夫裏全部被擊毀。為了掩護起飛的迦姆機,那些飛出來的迦姆組成了編隊,追逐雪風。零駕駛雪風進行急速回旋,用視線確認了地上的異變。從基地中心發出的衝擊波,估計已經超過了音速,以圓形的形狀在沙漠裏擴散開來。然後,中心部分開始下陷。
巨大的聲響都傳到了機內。cookie基地慢慢變成了火山口一樣的形狀。
隻是為了讓一機逃走而已,零想,估計迦姆一直是在保存逃出所需的火力,同時也是在一直等待FAF攻擊鬆懈的機會吧。而且,和以往的不同,它們這次放棄了基地,看來已經不準備再修複它了。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是現在呢?
“不明飛行物,多數,迦姆,接近中。”
後席桂城少尉發出緊迫的聲音。被設置成super-search(超級搜索)模式的攻擊管製雷達的顯示範圍中,零冷靜地確認了有無數迦姆正飛奔而來這個事實。
“已經等不到支援機的到來了”桂城少尉說,
“現在最接近的是——”
“別期待什麼支援!”
想要在這種場合,靠單獨力量逃離的話並不簡單,這一點零自己也是知道的。像這樣被無數的迦姆機包圍著,這還是頭一次。
“敵人的重點,是從跑道上起飛的那家夥。”其他的小東西,估計是飛不了多久的,就像是一次性的狙擊機一樣。
“少尉,找一下,我們幹掉那家夥,你來誘導。engage(交戰)。”
桂城少尉發出了交戰信號。
“了解——背後敵機兩架,回避,向右轉,立刻。”
零按照指示改變了方向。
“發現目標,高速接近中。”桂城少尉宣言到,
“鎖定。”
利用雪風的對空攻擊管製雷達可以同時追蹤多個敵人,現在終於用它捕捉到了目標。蟻後,不應該是蜂皇吧。零想,這家夥估計沒有打算讓雪風活吧。
雪風回旋著,避開從前下方上升而來的新的迦姆的小東西。
這時候零突然發覺敵機群的動作有些不對勁。它們根本就不進行攻擊。
即使是從沙漠裏飛出的那些導彈群,對著雪風也沒發過一發導彈。
“深井大尉,隨時可以了,所有搭載的導彈都沒問題。”
“知道了。”
零讓雪風的機體回到水平姿勢——原本應該根本沒有這樣的空閑的,但是——零看了看座艙外。他用肉眼來尋找目標。看到對方正由右上空,正往這邊衝刺而來。
“會被幹掉的。”桂城少尉叫到。“你到底在做什麼!?”
“攻擊瞄準波沒有反應。”零說,
“那家夥,到底是什麼?你看,那家夥——”
“它是迦姆,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快點攻擊啊——”
這時,桂城少尉倒吸了口冷氣。由雪風那裏,難以置信的信息被顯示在顯示器上。
零看到那架迦姆機伸出了機輪,它在告訴這邊,如果不是故障的話,它並沒有要戰鬥的意思。這家夥,它是一直在等機會,零明白了,為了等到雪風出現在cookie基地的那一刻,它忍受了激烈的攻擊,一直在等著。等待著,為了和必定會出現的雪風進行對話。
第四節
雪風的這個信息讓桂城少尉錯愕不已。因為這正是少尉曾主張過的,零的所謂的錯覺。
桂城少尉屏住呼吸盯著顯示屏看了數秒時間,然後叫到,
“這是什麼,雪風在說些什麼?”
零也把視線移向顯示屏,閱讀了這個信息。雪風是這麼說的。
她自己正嚐試著和敵人進行交流,桂城少尉請不要打攪,深井大尉更不要去攻擊目標。
“太愚蠢了”桂城少尉叫道,
“大尉,這是你讓雪風表示出來的吧。”
“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辦到呢?”
這種想法才是最愚蠢的,因為自己根本就沒那個空閑。如果說是能做的話,反倒是桂城少尉比較有可能。如果這是陷進的話,那桂城少尉才是真正的迦姆。零想。
零馬上打開空氣製動器讓雪風減速,讓目標機飛到自己的前麵,然後迅速地加速,得到最適宜進行炮擊的位置。但是目標卻沒有要掙脫或回避的意思。零一讓雪風繞到目標機的右舷側,那家夥就大幅度地向左回旋。仿佛就是在說,跟著我來。
雖然速度上是雪風比較快,但是她以曲率半徑的大小飛在外側,於是兩機幾乎是以正側麵的方向並排著回旋。迦姆機在回旋中,始終沒使機體傾斜。
桂城少尉清楚的看到,那架機的機輪已經全部都降下了。機體就像影子一樣是全黑的,即使是受到菲雅利星兩個太陽炫目的日光照耀著的部分也是和陰影區一樣的黑色。所以雖然近在咫尺幾乎觸手可及,卻依舊無法看清楚它機體的形狀。當然,猶如切割掉背景的風景般的那黑色形狀是可以看的到的,但側眼一瞥實在是看不出它具體是哪種立體形狀的戰鬥機。
為了掩護這架迦姆機,其他的小型敵機群重新進行編隊,分成了三群,朝向迎擊而來的FAF的機群。桂城少尉認為應該要與那些FAF戰鬥部隊取得聯絡,於是伸手觸碰操作板,馬上他一碰,就響起了警告音,又一次傳來了雪風的信息。
——別碰我
雪風在對他說,要他不要幹涉自己的通信係統。桂城少尉不得不接受雪風的要求。還有零的話也是,雪風到底有沒有意識並不重要。
這種狀況到底是單單地被程序設定好的結果,還是說這就是雪風那個無法被解釋的‘特質’呢,像這類的問題,在這種非常時期,的確是沒有考慮的餘地,什麼都無所謂了。總之,雪風下了高度自律性的判斷,這一點是事實。
但是,就這麼完全照辦身為機械的雪風的指令,這樣好嗎?
桂城少尉的這些困惑,被零察覺了。這個男人,是不甘於身為電子戰操作員而什麼都不做嗎?估計他是在想會被追究責任的問題吧。
“不要違抗雪風的意思。”
“但是——大尉”
“這是我的判斷,少尉,是機長的命令。遵從雪風的指示,反抗是危險的。”
如果胡亂行動,很有可能就會由於雪風的意思被彈出後席。前席也是。
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誇張妄想。因為雪風做的出來。
被飛行群包圍著,零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滲出汗來。這邊又擔心桂城少尉是否能乖乖地聽話。總之,到底會發生什麼,心裏完全沒底。而且,讓雪風和目標機保持距離也已經讓零夠受的了。目標機的姿勢看上去幾乎沒變,但是旋轉半徑卻在漸漸地變小。
雪風在對零說:
‘不要讓目標機逃掉,跟著它,保持這個間距’。
旋轉重力加速度越來越高,手臂已經不能再自如地活動了。但是目標機卻從容地繼續旋轉,一點點和雪風拉開距離。
加大出力,雪風這麼要求。重力加速度限速器被自動解除。不行身體會承受不住的,零向雪風傳達了自己拒絕的意思,以手動再次打開限速器的開關。於是,限速器再一次自動解除。
如果想要跟上目標機,則必須要加大馬力。可是要想以高於現在的速度減小旋轉半徑是不可能的。這樣下去,在機體被破壞以前,乘坐的人就要先被弄死了。這就像是進了離心機一樣的機器裏。即使要無視這些,以現在的狀態也根本沒有機動性能上的寬裕了。即使是現在,也已經像是要被彈出旋轉線了。隻要有一點操作錯誤,這種岌岌可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零可以預想到,全機會一下子就陷入不能再恢複的危險境地。
重力加速度限速器的開關,雪風不顧零的反對重複把它解除。這是要跟我吵架是嘛,零不禁想。
在利落地重複了四次後,雪風說:
零領悟到,雪風之所以要提高出力,比起追趕迦姆,更重要的是為了保持自機的安定、
的確是,零理解到,在現在這種旋轉模式下,若不慎進行了下降出力的操作,導致機首搖晃,那下一個瞬間,機體估計就會陷入製禦不能的螺旋(飛機失速,機頭向下旋轉下落)狀態。為了避免那樣危險的狀況,現在必須要保持馬力,慎重地提高出力,才是最合理的判斷。
雪風在說,身為駕駛員的零是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的:這也可以被視為是懇求,估計雪風也做出判斷,認為靠那樣的信息零是會接受的吧;零已經明白了,但是,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雪風,你想殺了我嗎?”零忍耐著重力加速度,聲音糾結痛苦地說。
“這個迦姆到底想要幹什麼,回答我,雪風。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無法接受你的要求。快點說明,讓我明白,雪風,知道了嗎?”
——立即加大出力,快一點,深井大尉。
如果雪風認為駕駛員不起作用的話,應該會對零說把機動控製轉移給她吧。會說,把自動機動開關打開。即使沒有這樣的信息,雪風應該也有能力去實行的。但是,雪風卻並沒有這麼做。零認為這是雪風對自己還存有依賴,於是他輕壓了一下左手握著的節流閥,順應了雪風的要求。於是緊接著雪風這樣說到
“少尉,打開雪風中樞計算機中的實用程序軟件,
啟動其中的MAcPr02(MAcProⅡ)。馬上。”
桂城少尉也讀了雪風的這則信息。他並不知道所謂的MAcPro2到底是什麼種類的實用程序。他並不記得在自曾學過的預備知識中,關於雪風,有這樣的一個程序存在。
但是現在沒有考慮的時間。必須要遵循機長零的指示。試著檢索被稱為實用程序的資料庫所收納的存儲空間,的確是有一個名稱為MAcPro2的程序存在。發出啟動指示,畫麵立即進行了切換。
“用這個做什麼?”桂城少尉問到。
馬上,被啟動的程序就在顯示器上做出了回答。
零讓主顯示屏的一部分,顯示MAcPro2的圖畫。現在數據正在自動輸入中。估計這是雪風輸入的迦姆的PAX代碼吧,零這麼猜想。她是想計算出目標機的行動預測嗎?
不,零想,對雪風來說,即使不使用MAcPro2,她也能預測迦姆到底想要幹什麼。
即使如此,雪風還是特地吩咐自己使用它,與其說這個MAcPro2是作為預測工具還不如說,它是用來把雪風的意思翻譯成人語,傳達給機上人類的翻譯機。MAcPro2擁有能使人類語言流暢地進行的自然言語處理裝置
為了能使用豐富的辭藻,還附有字典。好像也可以進行語音輸入。零直覺地感應到,雪風正是利用了這個裝置,想和機上的人類進行交流。
——雪風想要和我說話,不是隻言片語而是更加流暢自如地溝通。
“雪風,這個迦姆到底在幹什麼?”
馬上就有了回答,不是MAcPro2的預測結果,正如自己想的一樣,很明顯地這是根據雪風的意思所表述的。但是很可惜,零卻沒有時間去感動。
迦姆機為了用目視距離確認相互之間的位置,會在機首附近的某個縫隙裏發出紫外線,這一點從以前就已經得到確認了。可以想象成FAF機為了夜間飛行而置備了航行標識燈一樣。而現在,眼前的這架目標機正在利用改變紫外線的強度和波長,試著以此進行通信。它一直在說。這用肉眼可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太荒唐了”桂城少尉叫道,
“難道迦姆已經解讀了SSL嗎?”
作為特殊戰的暗號通信手段的SSL,居然好像被迦姆給解讀了,這對桂城少尉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衝擊。所謂的標識(tag)就像是用以識別發信者或著是結束通信時所使用的引用記號組一樣的東西,如果是簡單的意思傳達,隻使用其中的羅列就可以了。
但是零覺得這些都無所謂。1.03版本是當時還是舊雪風在執行任務中的
‘那時候’所使用的。所以他覺得迦姆能成功解析它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是目標機正的說,跟我來。但是,目標機要減小旋轉半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想確認看看雪風到底能跟它到什麼地步嗎?這以上的旋轉重力加速度以人類的身體是承受不了的,難道目標機其實是打算試試人類的身體到底能承受多大的重力加速度,在什麼時候才能崩潰嗎?零不禁這麼懷疑。
“目標機的旋轉機動的意思,你知道嗎?雪風。回答我。這個迦姆到底想要幹什麼。”
雪風這麼表述著,《目標機是想和你進行直接通話,但是,它並不想讓FAF的其他戰機聽其中的談話內容,它正在試著誘導我們到一個妨礙者進不來的地方,MAcPro2是這麼預想的,而我也認為MAcPro2的這個預測是正確的>
“那到底是哪裏?妨礙者進不來的地方。”
——不可知戰域。
嗚,零不禁發生呻吟聲。雖然由於要承受重力加速度所以呼吸困難,但是雪風的這個答案卻不是零想認同的。因為這就像是被邀請去一去不複返的煉獄一樣。
“什麼叫做不可知戰域啊,這是什麼意思啊,大尉。”
桂城少尉的重力加速度的承受力比自己還強啊,看來身體檢查的結果是對的,等等,這時零的腦袋裏突然冒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看來大腦的思維變得遲鈍了。
所謂的不可知戰域……就是喝下用巴格提修少尉做的人肉雞湯的地方,零想,是從那時候,不,好像不是,而是更早以前,沒錯,從前有一個男人從地球來到FAF進行取材,的確好像是讓雪風搭載那個叫安迪.蘭達的男人進行體驗飛行的時候,零回想起是那個時候他們所進入的異樣空間。在好像是由機械物品所構成的森林中,有黃色的沼澤,蘭達把手伸向那個沼澤的時候,一瞬間,他的手從手腕開始到手指都消失了……就像是白日做夢一樣,但即使回到了正常空間後,蘭達的那隻手還是沒有回來,關於那個空間也沒掌握到準確的地點。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在菲雅利星球上也不一定。零在報告書上是那麼寫著的。然後,那個未知的空間就被取名為。是個固有名詞,雪風也知道它,但是桂城少尉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