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

《中庸》之書,學者之至也,而其始則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蓋言學者始於誠也。

楊子無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斷,優柔而不決。其論性則曰:“人之性也,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荀子悖聖人者也,故列孟子於十二子,而謂人之性惡。性果惡耶?聖人何能反其性以至於斯耶?

聖人之言,遠如天,近如地。其遠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楊子曰:“聖人之言遠如天,賢人之言近如地。”非也。

或問文中子,曰愚;問荀子,曰悖;問韓愈,曰外。愚悖皆非學聖人者也,揚雄其幾乎?

或問賈誼,曰:“誼有之。”曰:“非有孔子墨翟之賢。”孔與墨一言之,其識末矣,其亦不善學矣。

必井田,必封建,必肉刑,非聖人之道也。善治者於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於封建而使之而民不勞,於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故善者得聖人之意而不取其跡,跡也者,聖人因一時之利而製之也。

夫人幼而學之,將欲成之也,既成矣,將以行之也。學而不能成其學,成而不能行其學,則烏足貴哉。

待人有道,不疑而已。使夫人有心害我耶,雖疑不足以化其心;使夫人無心害我耶,疑之則己德內損,人怨外生。故不疑則兩得之矣,疑則兩失之矣,而未有多疑能為君子者也。

昔者聖人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孟子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惟能親親,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惟能尊賢,故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惟仁與義盡人之道,盡人之道則謂之聖人。

學者不可以不誠,不誠無以為善,不誠無以為君子。修學不以誠,則學雜,為事不以誠,則事敗;自謀不以誠,則是欺其心而自棄其誌;與人不以誠,則是喪其德而增人之怨。今小道異端亦必誠而後得,而況欲為君子者乎?故曰:學者不可以不誠。雖然,誠者在知道本誠之耳。

古者卜筮,將以決疑也,今之卜筮則不然,計其命之窮通,校其身之達否而已矣。噫!亦惑矣。

不思故有惑,不求故無得,不問故不知。

世之服食欲壽者,其亦大愚矣。夫命者,受之於天,不可增損加益,而欲服食而壽,悲哉!

見攝生者而問長生,謂之大愚;見卜者而問吉凶,謂之大惑。

或問性,曰:“順之則吉,逆之則凶。”

孔子沒,曾子之學日益光大。孔子沒,傳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傳之子思,子思傳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傳。至孟子而聖人之道益尊。孟子曰:“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孔子,聖之時者也。”故知《易》者莫若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故知《春秋》者,莫若孟子。

禮之本出於民之情,聖人因而導之耳;禮之器出於民之俗,聖人因而節文之耳。聖人複出必因今,衣服器用為之節文,其所謂貴本而親用者,亦在時王斟酌損益之爾。

範純夫燕居,正色危坐,未嚐不冠,出入步履,皆有常處。幾案無長物,硯墨刀筆,終歲不易,其平生所觀書,如手未觸。衣稍華者不服,十餘年不易衣,亦無垢汙,履雖穿,如新。皆出於自然,未嚐有意如此也。

元佑年中,議南北郊久不決,一日有旨罷議,依祖宗故事合祭。範純夫在翰苑草詔,其詔雲:“列聖已行,謹當遵奉。先朝未舉,懼弗克堪。”胡右丞宗愈謂純夫曰:“大哉王言,久無此作也。”

《資治通鑒》成,範純夫為溫公草《進書表》,簡謝純夫雲:“真得愚心所欲言而不能發者。”溫公書帖無一字不誠實也。範純夫為蜀公草《進樂表》雲:“法已亡於千載之後,聲欲求於千載之前。茲為至難,理若有待。”又為申公草《遺表》雲:“才力綿薄,豈期位列於三公;疾攖纏,敢望年逾於七十。”人謂二公胸中事矣。

申公薨,範純夫托山穀草遺表,表成不用。又嚐托山穀草《司馬公休謝起碑樓表》,竄改止餘數字,以示山穀,略無忤色,但遜謝而已。

純夫寡言語,不問即不言。其後純夫子衝自嶺表扶護歸,過荊州,見山穀,道純夫數事,皆所不知。純夫在史院報丞相上馬,後為諸人講《左傳》,一授乃出。魯直蓋受左氏學於純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