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將《雨果》看作對梅裏埃的全方位致敬,類似的片子斯皮爾伯格不但拍過,而且時間上早得多,獻給庫布裏克的《人工智能》將大師拚湊了近30年的夢補全——《人工智能》還將在本文出現多次,先預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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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導演是自我,角色則是超我。西科塞斯的“超我”是哈維·凱特爾(而不是羅伯特·德尼羅),他在《誰在敲我的門》裏因為女孩不是處女而苦惱,在《窮街陋巷》裏擔心下地獄,典型的天主教徒,要是生得早,定是卡爾·德萊葉。斯皮爾伯格的代言人則是理查德·德弗萊斯,都一把胡子了,仍喜歡擺弄玩具、人偶、飛機模型和電動火車(《第三類接觸》),要是生得早,可不就變成梅裏埃了麼。再看《雨果》,會寫字的機器人、有複雜結構的大鍾表、琳琅滿目的玩具店,適合德萊葉還是梅裏埃?打著倒立也能想明白。
還有《雨果》開場的火車站穿越鏡頭,這是典型的3D或IMAX鏡頭,有運動感和眩暈感,就像你自己也飛起來。這特點就連第一次拍巨幕的中國佬(譯注,“中國佬”的原文為chink,諾亞因此被指為種族主義者,被要求道歉)都發現了,不信請看《惡龍門的飛劍》(譯注:即《龍門飛甲》)的開場。還有3D版《火車進站》,導演想讓現代觀眾回到1895年(我三歲的兒子看到這段打了個哈欠),說明他對3D的理解僅限於視覺奇觀,《雨果》所謂的電影魅力也不過如此,這是典型的斯皮爾伯格思維。如果是老馬,他更可能拍出《皮娜》那樣具有實驗性的片子。
插播最新進展:麵對斯皮爾伯格和西科塞斯的連番聲討,暴脾氣的諾亞提出挑戰,要跟他們在擂台上用拳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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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女關係上也能看出問題,麵對亭亭玉立的科洛·莫瑞茲,馬上就要開始(也可能已經進入)青春期的小男孩竟然隻對電影感興趣,這當然不是為了凸顯光影的魔力,而是斯皮爾伯格恐女症發作。看遍老斯的近30部電影,就會發現他的男女關係無法以正常方式進行,比如《ET外星人》裏的接吻戲(放生青蛙一場)本質上隻是瘦弱、羞澀男孩的幻想。從這個角度說JJ·艾布拉姆斯完全不懂斯皮爾伯格,《超級八》的致敬意義因為亂搞男女關係而變味。隻有比老斯更羞澀的盧卡斯懂他,《星球大戰》的情商大約隻有小學三年級那麼高——男孩喜歡女孩,但是不好意思說(天行者盧克);男孩喜歡女孩,就不停地欺負她(哈裏森·福特)——很快福特就在《奪寶奇兵》係列重複了這一角色,這次可是斯皮爾伯格當導演了。
另一方麵,西科塞斯很少拍孩子,最有名的就是《出租車司機》裏的小女孩,她從事啥行業你我都有數,還是不要在主流媒體上說出來為好。更別提老馬如同伊麗莎白·泰勒般豐富的私生活。1984年,我跟他一起去按腳的時候,他一邊問洗腳妹“家哪兒啊?多大啦?叫啥啊”,一邊偷偷告訴我,每次斯皮爾伯格要跟陌生漂亮的女子說話,都會無法自控地劈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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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爾伯格很天真,願意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他拍不了真正的悲劇或者具有批判性的電影。如果由他執導的某片負麵情緒太多,就得再拍一部截然相反的電影瀉火,而且這倆片在故事、結構或細節上往往有驚人的相似,一陰一陽才能天人合一。否則會積鬱成疾,變成查理·考夫曼筆下的神經病。
第一部讓老斯(那時候還是小斯)覺得鬱悶的是《決鬥》,他的處女作講述小轎車被大卡車欺負的故事,改編自他高中時被橄欖球隊隊員追著跑的真實經曆。隨後拍了《傻妹大逃亡》,都是公路追逐,結局略顯悲催,過程喜氣洋洋,傻妹把警察玩得團團轉,還成了大明星。第二部是《大白鯊》,解藥則是《第三類接觸》和《ET外星人》,水中怪物變成好脾氣的天上來客。第三部是《紫色》,這是一部“打黑種女人”的電影,《斷鎖怒潮》則是“黑人打其他人”。同理,《辛德勒的名單》是猶太人被殺,《慕尼黑》是猶太人殺人。《拯救大兵瑞恩》也是噩夢,斯皮爾伯格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瀉火機會,直到《戰馬》出現,兩片都通過主角的旅程描繪戰時百態,《瑞恩》破敗,血肉橫飛,哀嚎遍野;《戰馬》溫暖,如同曆險,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