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們有理由懷疑有多少人看了足夠的電影,多少是在電影院看的,多少參與了投票,像“Sound Mixing”這種你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的獎,又有多少人投票。奧斯卡拒絕公布票數……是為我們好。但如果有高手能侵入普華永道的電腦,我很願意為他付一年的網費。
現在知道,有疑問是因為我錯解了奧斯卡的正式稱謂:“學院獎”嘛,就是學院畢業的老頭子評出來的,他們啥也不幹,隻看電影。其實,其中大多是我們所熟悉的銀幕人。他們的文章很少發表於《電影手冊》,倒是照片經常刊登在《娛樂周刊》。當然,這是狗仔的錯。製作電影的人和看電影的人,誰更有資格對“藝術成就”做決斷?我也不確定。能夠確定的是,如果我的劇本入選了,我不會希望邁克爾·貝投它一票。你猜怎麼著,他還真混進去了。貝的存在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開始鄙視奧斯卡,並成立了反奧聯盟,致力於用口香糖堵住學院主席的車鑰匙孔。
最近幾年,奧斯卡開始公布新的“學院”成員,基本上前一年的提名者都會收到邀請,另外還有“豎鋸”先生,桑德勒大叔和剛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切拉同學——如果是這三位構成的學院,我隻能想到《警察學院》,對該係列沒概念的話,試想一下《美國派》的警校版。但這並非最糟糕的結果,穿越到某個平行時空,我看到了由邁克爾·貝的克隆人組成的龐大學院,那年諾蘭的片子得到了18項提名(包括最佳原創劇本和最佳改編劇本),他盛裝前往,具體情況見下段:
邁克爾·貝的克隆人公布了最佳導演,是諾蘭,其他四人歡呼,諾蘭撓牆;邁克爾·貝的克隆人公布了最佳影片,是《盜夢空間8之275層夢境》,全場歡呼,諾蘭撓牆;邁克爾·貝的女版克隆人公布了兩項編劇獎,都是諾蘭,諾蘭往天花板上拴領帶,被邁克爾·貝的保安克隆人製止;最後由羅蘭·艾默裏奇公布終身成就獎,還是諾蘭,諾蘭笑了,隨後被送進瘋人院。
這不是什麼笑話,如果奧斯卡獲獎者的哮喘發作不是因“藝術成就”得到肯定,而隻是為贏得浮華的選秀而激動,旁觀的情感消費者們,有理由撥打315電話。更不要說,參與者自己的所作所為,讓至少還能爭議一下的藝術純粹性,徹底淪陷。
第二屆奧斯卡就有了拉票的傳說,縱容多年,至第三屆到達頂峰:有傳聞說路易斯·梅耶要求米高梅的人投米高梅的人。近代,《紐約黑幫》曾因引用了羅伯特·懷斯對該片的好評而陷入醜聞。因為懷斯不但是大導演,還是前奧斯卡主席,而他在《洛杉磯每日新聞》上的褒獎之詞原來是由別人代筆的。2009年被抓的倒黴蛋是《拆彈部隊》的製片人尼古拉斯·夏蒂耶,涉嫌用電郵拉票,剝奪政治權利一年。
格溫妮絲·帕特洛得了影後,被追債至今,請放過頒獎禮上瑟瑟發抖的大姑娘吧。因為直到2004年的《冷山》被輕視,這是米拉麥克斯的片子12年來首次沒能獲得最佳影片提名。所以帕特洛事件的幕後黑手是韋恩斯坦兄弟,他們的大學專業是“如何炒出可口的煎雞蛋”。碧昂絲也因為這種事出過醜,《藍調傳奇》有機會競爭最佳歌曲獎,但規定最多三名作者,什麼都沒寫的她把其中一位給擠掉了。但真正出醜的部分,是搶來的歌也沒得提名。
這沒什麼難的,任何人願意花一天時間來了解一下奧斯卡的流程和內幕,就會發現它完全擔不起那麼多的關注,更別說對好電影的鑒別力。問題在於,沒人在乎——沒人在乎“藝術成就”,這個世界從沒有因奧斯卡變得有文化。大約10年後,與我持相同觀點的摯友,一個終生鄙夷奧斯卡的天才,做出了有力的回應。那一年他拍出了代表作,還得到不少提名。然而,這哥們卻冷落站在一旁的奧斯卡主席,轉過身來對我說:“我已經把你媽做的韭菜盒子送回去了……我真的沒法帶你進場看西爾莎·羅南。”你瞧瞧,奧斯卡讓人變得多淺薄多勢利。
另一種可能是這樣的:從沒有人認真對待過“藝術成就”,因為“藝術成就”本身,和人類其他的瘋狂行為一樣,都隻是獲得認可的中介。因為“認可”能帶來快感,“藝術成就”卻導致頸椎酸痛或掉發。所以才有憑作弊過了英語四級的家夥,他們的興奮一點也不比憑實力考過的人少,至少比憑實力沒過的人多。矛盾的是,我們總以快感為恥而竭力隱藏。這才有了很多以“藝術成就”為誌向的嚴肅男人,內心盼望做點不嚴肅的事,而且是和異性——不是異性也沒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