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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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網絡》進行到約四分鍾,馬克和女友的對話越來越不和諧。在前者表示“我能把大人物引見給你”後,女友怒了,她想說:“這他媽的(Fuck)是什麼意思?”但是“Fuck”隻說了一半,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問題來了,她幹嗎要憋回去?是覺得不好意思,覺得太過分,還是反映了其他的心理變化?據出演女友的魯妮·瑪拉回憶,實拍時雙手插兜的芬奇突然把褲子口袋翻了出來,“裏頭是空的,”瑪拉邊說邊無奈地聳肩,“那我還能說啥。”
影片後半段,肖恩·帕克說:“你(馬克)代我對他說‘Fuck You’。”這個“Fuck”念得字正腔圓,還拖長音。再往後,愛德華多生氣了,扯著嗓子喊:“我的Fuck牌拖鞋。”為什麼他們可以說?因為《社交網絡》希望得到PG-13的分級,必須遵守MPAA的“Fuck”上限。在這個問題上,誰都別想蒙混過關。筆者的朋友去MPAA實習,聽力考試的題目是“上海口音的Fuck出現了多少次”?最近一個找麻煩的是《國王的演講》,全片一副PG的假象。直到柯林·費斯出演的喬治國王一口氣說了42個“Fuck”,以為MPAA會念在他是結巴,說話顛顛兒的而放過一馬。但是總局明察秋毫,給“R”沒商量。
說到這兒,也就明白芬奇的空褲兜是啥意思了,這是在對魯妮·瑪拉說:“親愛的,我們的‘Fuck’已經用完了。”
美國電影人在接受采訪時會說各種事情,卻很少提起分級。《影片未分級》揭竿而起,有幾個人看過?片子倒不賴,但沒人宣傳,業內人士也討厭它。因為他們擔心,如果大家知道實情,該怎麼想——你芬奇不是號稱憤青嗎,我以為你整天琢磨怎麼推翻星巴克的暴政呢,原來精力都用在“這‘Fuck’該給誰呀”的破事上,導演也不過如此嘛。
這真是件讓大家尷尬的事情。想象一下,當製片方要PG-13,主創就得開著名貴跑車,坐在有長桌子的辦公室,討論“Fuck”的分配問題。《社交網絡》的編劇阿蘭·索爾金最不高興,因為原劇本“Fuck”無數,都白寫了,還好不是按字計酬。演員為了搶戲各執一詞。傑西·艾森伯格說:“我是男一,理應有‘Fuck’。”安德魯·加菲爾德說:“這要考慮人物狀態。這場我生馬克的氣,就需要一個‘Fuck’;生肖恩·帕克的氣,也需要一個‘Fuck’;生女友的氣,還需要一個‘Fuck’。”大牌賈斯汀不擔心,因為合同裏寫著:“‘Fuck’全歸我。”
所以說導演是生活藝術家,直來直去沒好事。勸魯妮·瑪拉時,八成是:“你這次不說‘Fuck’,我就讓你當《龍文身女孩》主演。”如此,對於“某某片出現多少‘Fuck’”的花絮,您可得換個角度看了。不是因為導演酷,而是小農意識,覺得“反正分級是R,‘Fuck’不說白不說。”
這才是好萊塢的本質,自從分級取代海斯法典,允許大放厥詞,對“Fuck”的明爭暗鬥就從未停歇。所謂導演的“最終剪輯權”,其實就是“Fuck”的分配權。還有“某人因創作分歧而退出”的套話,其實就是“Fuck”歸屬問題談不攏。梅根·福克斯被雙規,因為她曾在“我真(他媽的)不敢相信,貝要讓我們去(他媽的)金字塔旅遊”這句抱怨中,摻進了兩個“Fuck”。對誌在PG-13的大片來說那可是致命的傷害。貝顧全大局,忍受“小氣男人欺負女人”的指責,乃一代豪傑。還有前兩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編劇罷工,起因是他們希望出台新條款:把上一部省下來的“Fuck”用到下一部。這可是太過分了,MPAA沒讓他們得逞。
限製“Fuck”次數的目的是保護未成年了。除了髒話,MPAA對吸毒、暴力也有規定。但是,PG-13中的暴力場麵也很常見,與R級界線模糊。何不仿照“Fuck”的規定,限製一下……比如一部電影的陣亡人數。這樣,在四部《X戰警》中無法無天的家夥就得收斂些了。到時候,會有穿西裝的人走進大銀幕,對準備殺人的金剛狼說:“哥們,夠數了。”天知道,也許真有限製,所以《泰坦尼克號》的露絲不得不活下來。
還有的行為比暴力更可怕,比如“非暴力”。孩子們看完《甘地》,會得出什麼結論?如果爹媽不給買iPhone,就絕食靜坐;如果小流氓欺負你,就伸出腦袋讓他們打。而這片子的分級,甚至連“PG”後的“13”都免了。我很想知道,如果有慘劇發生,MPAA會不會覺得內疚——至少導演理查德·阿滕伯勒應該內疚。否則,那位因為拍了《天生殺人狂》而被強製內疚的導演也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