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胡子!
片尾字幕
最近越來越流行“看到字幕結束再離開”,因為這是對電影人的尊重。我的一個朋友從未如此,正趕上《盜夢空間》上映,決定補償一下。
他選了周末七點場,坐在右手邊的一對情侶抱著零食,吧唧起來沒完;還有晚場的糊塗蛋,不關手機的鄉巴佬;竊竊私語者,就是那群笨得到處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的人。還好片子的震撼蓋過了瑣事的心煩,直到片尾曲響起,他依然陶醉於美夢中,燈亮了,所有人起身離去,步調一致。
“跟我想象的分毫不差,”他歎著氣,“沒有人尊重電影人,他們以冷漠對待造夢者,隻為了搶到幹淨一點的小便池。”同時聽到咳嗽聲。他朝右邊看去:女孩在整理衣服,男的把食品包裝紙疊成了飛機。一排的另幾個人也沒動。難道是和自己一樣的影迷?其實,是因為他坐在了靠過道的座位上,他不起身,人家都沒法退場。
怎麼辦?身為影迷,他有義務坐到完場;但作為有社會責任感的公民,他必須給人讓路。也想過夾緊雙膝、側腿,又覺得這動作太凱拉·奈特麗了。而且女孩穿著短裙,讓她的屁股從臉前劃過……人家男友會怎麼想?這時,更多人站起來伸懶腰,提褲子,發短信,這是在含蓄地說:“快他媽的閃開!”他妥協了,在過道掙紮片刻就被人流帶了出去。途中與一對端坐的文藝範兒情侶十二目對視,聽到他們小聲說:“尿急的,尊重膀胱也不尊重導演。”
本人倒是有過完整的片尾體驗,看到字幕完全結束。我真的很想說我不但從儀式中體會到作者的艱辛與影像的魅力,還找到了理解電影的關鍵——我在演職員表中瞥到泰鬥級別的彼得·達克寧,他是茶水小弟界的庫布裏克。他給《大河戀》的布拉德·皮特配的飲料是綠茶加檸檬,一股自然芬芳撲麵而來;這一次的《十二猴子》中,他卻給再次合作的金發帥哥喝了工業酒精配老陳醋,帥哥立刻就鬥雞眼了,而且把精神病人演得以假亂真。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我一點暢快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成就了一生最無聊的十分鍾。
更壞的是,最後出去,廁所也是滿的。
另一個看字幕的理由是為了看彩蛋,也就是片尾插入很短的一場戲,一般出現在係列電影中,用來給續集做鋪墊。對於前途未卜的電影,這種做法簡直是自取其辱,我大概是世界上僅有的36個在電影院看到《龍騎士》彩蛋的同學,其實就是一條更大的龍。好像在說,你瞧,還有條大龍沒死呢,下一部了不得啦!結果這片子票房太差,續集檔期已經推到國足再次出線的那一年了。
精力過剩的漫畫片境況好些,但是會造成錯覺:塞繆爾·傑克遜大概在上千部超級英雄電影的結尾出現過,每次都演獨眼龍,跟主角說些不著四六的話。以至於多年後去看《複仇者聯盟》的時候,他在片頭一出場,放映員就把燈給打開,然後大家都散場回家了。更多的時候,彩蛋看不出必要性,還經常莫名其妙,比如《鋼鐵俠2》後麵的大錘子,那是什麼?是驚奇漫畫的新Logo嗎?《複仇者聯盟》真正的彩蛋是一群英雄吃大餅,一句話都沒有說。這跟《春天不是讀書天》的彩蛋差不多,當時馬修·布羅德裏克突然對著觀眾說:“你們怎麼還在這兒,你們不知道電影演完了嗎?”這就好像編導演在說:我知道肯定會有一群怪人,片子演完了也不走,他們以為後麵還有好玩的東西,我他娘的說了兩個小時的段子,還要弄彩蛋,我無語了,湊合看吧。
真正嚴肅的片子是不會弄片尾彩蛋的,比如《肖申克的救贖》,如果正片完結於摩根·弗裏曼假裝上吊,人們沒看到黑白基友在沙灘上的擁抱。或者虔誠的基督徒去看《耶穌受難記》,到結束也沒看到基督複活,這兩片的導演達拉邦德和梅爾·吉布森可得小心了,肯定會有沒看到彩蛋導致心理崩潰的《危情十日》式腦殘粉報複他們,把吉布森釘上十字架,對達拉邦德則施以男子監獄特有的刑罰……
《盜夢空間》的情況更特殊,因為傳出了片尾揭曉真相的謠言,於是大家都待在原地不走,眼睛瞪得溜圓。讓我想起《美麗心靈》的數學家納什,希望從演職人員表裏看出諾蘭留下的密碼。拚成一句英文:“tuo luo dao le”好吧,假設真像納什一樣看出了什麼東西,別忘了,他可是個神經病,而且有詹妮弗·康納利這麼漂亮的妻子。我沒有詹妮弗·康納利這麼漂亮的妻子,我耽誤了阿姨和檢票員的工作,我還是個神經病,這可太不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