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想法,所以當他接到被派往沃羅涅日為本師辦理增加馬匹的命令時,他不但沒有為不能參加近期的戰鬥而惋惜,反而感到特別的開心,他沒有隱瞞他的心情,他的戰友們看得很明白。
在波拉傑羅開戰的前幾天,馬拉爾收到了錢和公函。他先調出幾名驃騎兵在前麵開道,他自己則乘驛馬奔到沃羅涅日。
夜裏,馬拉爾歡天喜地地到達了沃羅涅日的一家旅館,他點了很多他在軍隊裏長時間都沒吃到的東西。第二天,他刮了胡子,穿上長時間沒穿過的檢閱服,出門看望當地的長官了。
馬拉爾看望了當地的民軍司令和省長,然後就到二十俄裏外的地主家購馬去了。一切都做很順心,回家的路上他滿懷激動的心情,無休止催促著車夫,因為他還要趕著參加省長家的晚會。
一八一二年的外省生活和往常相同,現在與以往所不同的是,這裏比過去繁華了一些,因為從莫斯科搬來了許多有錢人。與當時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相同,在這裏的生活中也表現出了某種與以往不同的放蕩不羈和無所顧忌。
參加省長家聚會的是沃羅涅日最上流的人士。女人們最多,其中有幾個是馬拉爾在莫斯科認識的。但在男子們中間,沒有一人能與得到聖喬治勳章的騎士、采購軍馬的驃騎兵軍官、溫遜而又有素養的洛司塔弗伯爵相比。馬拉爾覺得,晚會上那數不清年輕的太太和美麗的姑娘們,都急不可耐地等待著自己對她們的關注。
整個晚上,馬拉爾都在特別地關注一個藍眼睛、身形妖嬈、長相可愛的金發女人,這是省裏一個文官的太太。一些春風得意的男子單純地認為,別人的妻子都是最好的,洛司塔弗伯爵就懷著這樣的想法追逐著那位太太。馬拉爾的善良和天真使那位太太的丈夫也不自覺受到他快活情緒的影響。但是,當太太的麵孔變得紅潤、變得開心時,丈夫的臉立刻拉長了,就好似一定數量的興奮劑用於夫妻兩人,妻子身上的多了,丈夫身上的肯定就會變少。
[五]
馬拉爾的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坐在扶手椅上的身子微微前傾著,他低頭漸漸逼近金發女人,嘴裏不斷說著稱讚她的話。
正在馬拉爾同金發女人以及她很快來到的丈夫聊天時,省長夫人通知他,博爾孔斯卡婭公爵小姐也來到沃羅涅日,而她的姨母愛娜·伊格納季耶夫娜·馬利溫采娃還參加今天的舞會了。一聽到莫莉耶公爵小姐的名字,馬拉爾不由得臉色緋紅了。
馬拉爾走到莫莉耶的姨母身邊時,這位有錢的寡婦打完牌,正站起來在結牌賬。她嚴肅而不屑一顧地看了馬拉爾幾眼,跟他聊了幾句,便目送他走了。在馬拉爾與馬利溫采娃告別、答應她前去做客時,他再一次地臉紅了。隻要想到莫莉耶公爵小姐,他就感到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言語的羞澀和不安。
在同省長夫人的聊天中,馬拉爾坦白地說出了自己對結婚以及莫莉耶公爵小姐的想法,他說他不想因為金錢而結婚,可是又說:
“博爾孔斯卡婭公爵小姐是另一回事。首先,我對您說真話,我很喜歡她,很傾慕她。當我在當時那種特殊的情形下碰到她時,我就想,這是天意。您想想看,媽媽老早便想到了這一點,但是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她。我妹妹娜苔絲和她哥哥訂婚時,我是不能娶她的。天意安排我們在娜苔絲和昂得列解除婚約以後遇到了,就是這樣……我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也決不會向任何人說,除了您。”
省長夫人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六]
與洛司塔弗相遇後,莫莉耶公爵小姐來了莫斯科,在這裏,她讀了昂得列公爵的信,信裏說了他們到沃羅涅日馬利溫采娃姨媽家的線路。操持搬遷,對兄長的牽掛,安排新的生活認識新的人和管教侄子,這所有事情把莫莉耶公爵小姐心裏那個誘人的念頭壓了下去。在父親生病和去世以後,重要的是與洛司塔弗碰到以後,這種誘惑的想法常常折磨著她。晚會過後的第二天,省長夫人去看望馬利溫采娃並訴說了她自己的安排。得到馬利溫采娃的稱讚後,省長夫人便在公爵小姐身邊誇起洛司塔弗來,並說洛司塔弗在說到莫莉耶公爵小姐的名字時,臉都緋紅了。莫莉耶公爵小姐聽後並沒有感到開心,而是惶恐:她內心的和諧和寧靜被衝破了,欲望、懷疑和祈望等這些情緒又重新燃起了。
當得知洛司塔弗將來拜訪的消息,莫莉耶公爵小姐連續兩天都在考慮對待洛司塔弗應該選用的態度。她想了很多,她最怕麵對麵時那種惶惑,這種表情會流露出她的心事、會說明她已經被他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