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割袍斷義(2 / 3)

卓言淡淡笑道:“算我們運氣好。”

“當真是運氣?”

實際上,卓言這一戰也打得十分慘烈,攻入建寧之際,楚軍退無可退、死戰到底。卓言除了讓大家拚死一戰,也絕無任何取巧的餘地。好在熾焰軍一股氣也憋了太久,也渴望正麵交鋒,決不後退。雙方在建寧城死傷無數,白骨累累。

熾焰軍攻上城樓之際,上官慈銘被守城將士一槍挑下城樓。卓言眼疾手快,在城樓邊緣一把抓住他的手,上官慈銘被懸在半空。

一銀袍小將槍鋒淩厲來襲,卓言拽著上官慈銘不敢撒手、不能騰挪,隻能眼睜睜看著左肩被一槍洞穿。以肩上重傷換上官慈銘一命。

此戰的最後,卓言一槍斬旗,腰側中劍,同時斬城中守將於馬下。

建寧城破,楚國君主獻城投降。

建寧城機關遍布、暗樁無數,老將宋子期未曾料到,卓言的動作會這麼快,能這麼快。獲知城破的消息後,宋子期自刎於秦楚兩軍陣前。

這位三朝老將對卓言最後的評價是:“當世名將無出其右者。林雲,你我二人皆不是他的對手。今日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亦相同。”

此刻,熾焰軍諸將也終於看懂了卓言一直留著西線的作用。位於西線戰場的韓烈、秋於心,連收西部地區十五座城池,幾乎沒有遭遇太大的抵抗。加上坪城一線的四座城池,已有十九座城池落入渝軍的掌控之下。

按照當初和秦國的君子之約,秦國隻能得東線的六座城池。楚國剩餘的二十五座城池,都歸渝國所有。

秦軍軍營中,前鋒大將封偌頗為不忿:“我們與楚國主力拚殺,倒讓渝國人撿了便宜。卓言運氣當真不錯。”

林雲歎息一聲:“運氣?你以為他當真是運氣好麼?恐怕一年前他踏入秦軍軍營之際,就決定了今日的戰局。當日,他與我定下東西兩線作戰之計,也定下先入建寧者得楚國之約。隻怕那時候,他就算好了一切。”

封諾奇道:“元帥何以如此說?”

“他為什麼急著從西線連下三城?那不過是因為他早早選中了長陽。長陽易守難攻,他需要盡快拿下長陽,以長陽為據點,抗衡宋子期即將到來的大軍主力。他算準了宋子期一開始不會上當、不會分兵,所以需要在長陽堅守一陣子。一直守到楚軍久攻不下、士氣殆盡的時候、守到秦國東線大軍給宋子期巨大壓力的時候,宋子期就會被迫分兵、兩線作戰。宋子期被他牽著鼻子走,首尾不能相顧。楚軍就再無能力顧及坪城。而此時,卓言才突然取道坪城,攻入中路。

你以為取坪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麼?那也是他早在一年前就選中的,甚至在選中長陽城之前,他就確定了坪城的路線。坪城距離建寧隻隔著兩座平坦的城池,本就是入建寧的最佳之路。光為了鑿開嶽峻山的路,他就鑿了整整半年,之前種種布置則剛好能迷惑宋子期,讓他忽略坪城。

攻入坪城之後,他為何又不打了?因為那時正是楚軍決定背水一戰、士氣高昂之際。卓言在坪城拖了整整三個月,且這三個月中毫無建樹。他在等什麼?他在等我著急。為了那個君子之約,我必定會希望搶先攻入建寧。隻要我們著急,給楚國壓力,楚國君主必定會把我們當做是頭號敵人。相反,一直刻意低調、隻取四城、堅守不出、毫無建樹的卓言,則會被楚國國君認為‘沒那麼危險’。

雖然宋子期此刻已能看清他的意圖。奈何我們攻得太猛,幾乎逼近了楚國都城。楚國國君為解燃眉之急,定會忍不住調主力與我們決戰。楚軍主力與我們決戰之際,才是卓言攻打建寧的最佳時機。”

“行詭計者,算不得真英雄。”

林雲冷笑道:“你真以為他隻會謀算麼?如果前麵這些,都隻是他的計策在一一實現。那麼,他攻入建寧的最後一戰則完全是靠實力了。他在三個月內連下三城,讓楚國國君來不及反應,讓楚國大軍來不及回防。他在建寧守將背水一戰的情況下,還能破城而入。這麼短的時間,我們做不到!還有,他為什麼選擇西線,且一直留著西線的戰事?僅僅是為了讓宋子期首尾不能相顧麼?絕不止於此!

他在等著楚國國君投降,一旦投降,西邊的十五座城池就能迅速落入他的手中,中線和西線立刻能連成一片。別說最後是他攻入了建寧,就算是我們搶先攻入了建寧,他也已經實際掌控了楚國的大半江山,我們占不到任何便宜。”

“論對敵人的了解,我們不如他。他選長陽、選坪城、從嶽峻山上鑿路而入,對楚國的地形、據點了如指掌。論對軍隊的把控,我們也不如他。他一會兒放棄中線,一會兒選擇西線,一會兒回到中線,一會兒蠻幹急攻,一會兒堅守不出,這種看似毫無章法的打法,若在別的軍隊,早就有人不服、有人幹涉、有人使絆子,或者有皇權出麵阻止。而熾焰軍卻能上行下效,無論他做出怎樣看似荒唐的決定,都能得到毫無疑義的執行。論對人心的算計,我們還是不如他。他算準了宋子期的想法,算準了楚國君王的膽怯,甚至算準了我急於攻入建寧的心情。可怕的是,這種心情本就是他一年前來我軍軍營之際,在我心裏種下的。”

林雲深深歎息:“他在下一盤滅楚的棋,一年前的君子之約,就是他落下的第一顆棋子。此人武功卓絕、勇猛善戰、智計無雙、心性堅韌,宋子期說得對,當世名將無出其右者,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日,他將是秦國最可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