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看著耿警官,楊建軍不知道告訴他這句話到底會蘊含著什麼意思。監視肖國雄,說明你們警察很有本事?好像不是。那是為什麼呢?楊建軍揣摩著耿警官的話,求饒道:“我腦子最近反應比較慢,請你直接告訴我,我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吧。”
“你的公司曾經受到過政府哪些照顧和嘉獎?你和官員是怎麼來往的?你和公安局是怎麼勾結的?……一句話,就是交代你的社會關係網。”耿警官用手中的筆點著桌麵,“交代這些,不難吧?”
楊建軍翻了翻白眼,想了一下,咽下口水,“不難。”
耿警官點頭,“都是你做過的。開始吧。”
室內出現了沉默,等著楊建軍的交代。
耿警官起身,走到楊建軍跟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給他。楊建軍有一絲恐懼地先看看他,才接過煙。“啪”,耿警官給他點燃了煙。
楊建軍開始了自己更深刻的交代。
耿警官將記錄在案的訊問筆錄,拿給前來督辦的鄭明。看完訊問筆錄,鄭明對耿警官說:“千萬要記住,不能再動他。不然肖國雄會真的抓住我們把柄的。對付楊建軍,還有其他犯罪嫌疑人,施用心理高壓就有效果。他們絕對沒有想到這次打黑除惡這麼的聲勢浩大,還有那麼多的官員和警察落馬被抓,這足以讓他們崩潰了。”
肖國雄自我認定,南濱的警方一定對這些黑社會老大沒招,一定會使用非常手段,這是他最希望發生也是最想看到的情況。
但是,他錯了。
他忘記了他是在和富有打黑鬥爭經驗的閻王羅和鄭明這樣的警察過招,而且他們也比較了解肖國雄慣用的辦案手法。
他做好了準備去南濱會見楊建軍,還有怎麼叫楊建軍翻供。
做完這些,在深夜他才回到家。
徐琳坐在客廳看電視,見肖國雄進門,問:“要吃點東西嗎?”
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肖國雄搖頭,“你怎麼還不休息?”
“等你啊。”徐琳淡淡地說,“我有話和你說。”
肖國雄眼睛看著電視裏正在播放的無聊的韓劇,“說吧,我聽著。”
“南濱那邊的案件你還是不要接手的好。”徐琳不無擔憂地說,“你的脾氣我比外人都更清楚,要做就要做好。可是,南濱的打黑背景複雜,牽扯到方方麵麵的利益,我不想讓你去趟這渾水。”
肖國雄也是有過這樣的顧慮,但是師言箴給他吃了定心丸,他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嗯,你說得對,但是所裏全力支持我接手。”
“哦。”徐琳想說又咽下了想說的話,既然所裏同意那就說明是師言箴的意思,她對師言箴也是信任的。“那你啥時去南濱?”
“明天下午飛南濱,”肖國雄拍拍徐琳的手背,“去見犯罪嫌疑人。”
徐琳想起王鐵力案件之後劉征的事情,還是沒有完全打消自己的顧慮,“上次王鐵力的案件讓你受傷,這樣的刑事案件以後還是不要接了,你年齡也大了,該掙的都掙了,該有的都有的,讓年輕人去做吧。”說完,她又自嘲地說:“嗨,我這是說什麼呢?你的性格是停不下來的。”
肖國雄說:“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你自己也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我看啊,你那個班可上可不上,你的工資還沒有我交的稅多。”
“那也是工作,再少也是工資吧!”徐琳側頭看他。
“我這不是心疼你嗎?”肖國雄小心翼翼地解釋。
“上次劉征那個事情以後,隻要你遲了回家我就提心吊膽、心驚肉跳的。”徐琳心裏不踏實地說:“答應我,做完這單就別再接手具體案子了。”
肖國雄默默點頭,過了一會兒說:“你早點休息吧,我去洗個澡。”
楊建軍這幾天一直在想一個事情:誰在監視肖國雄呢?難道自己委托肖國雄就沒用了?
他心底有這麼一個解釋:既然肖國雄遭到了監視,說明警方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是警方強有力的對手,自己找他做辯護律師是絕對沒錯的。
肖國雄要來看守所會見時,該怎樣把這個事情告訴他,讓他能有所警覺,更方便更好地為自己辯護呢?想了很多話,都覺得太明顯,會被當時在場的警察識破。那也隻能見機行事了!
他這樣打定主意。
因為楊建軍的案件,他的家人慕名而委托了肖國雄,律師所又指派了章諾易和肖國雄一起來擔任辯護人,但肖國雄考慮到那天給葛勇的承諾,所以這次代理楊建軍的案子也把葛勇特意安排進來,楊建軍案比較複雜,多個人做事也好。
於是他和章諾易、葛勇三人乘機飛到了南濱。
在和樊小穗和楊建波吃飯的時候,肖國雄對楊建波說:“你要設法和楊建軍物流公司的員工打個招呼,就說公司的老板不是楊建軍,以防公安把物流公司定性為涉黑基地。”
“另外還有,”肖國雄說,“運輸公司凡是和楊建軍結過怨又沒被抓的人,馬上約他們,要他們不要指證楊建軍做過欺行霸市的事情,盡可能地給楊建軍說好話,最好把他說成是任勞任怨的老板。那些受害人也要好好處理,給錢封口,已經作了筆錄的證詞全部推翻。”
楊建波拿出一份名單,“這些人都在這裏,可是都受到了警方的控製。”
“你們不要出麵了。”肖國雄接過來看了看,對楊建波說,“你安排一個人給小章指路指人就是了,小章知道怎麼辦。”
“這些事情都要抓緊辦,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會太多”肖國雄說。
“吃完晚飯就開始吧。”章諾易接過肖國雄遞來的名單,對楊建波說。
肖國雄又想了想,“那些槍支武器怎麼辦,你們就說是另外一個被抓的人放在你們公司的吧。”
“可是我們都已經承認了啊,”樊小穗緊張地說,問肖國雄,“這怎麼辦啊?”
“你就說當時你嚇壞了,又為了不讓楊建軍受苦,警方說什麼你就承認了。”肖國雄沉著地說,“就按照我的思路改掉錄過的供述。”
“你們什麼時候去見建軍呢?”楊建波問肖國雄。
“明天,”肖國雄說,“小葛,明天早上我先去法院閱卷,你就去公安局專案組辦理審批手續,辦完手續後就馬上到法院門口等我,我們一起去看守所。”
葛勇點頭:“我知道了。”
上午八點葛勇去公安局專案組辦理會見楊建軍的手續,辦完之後他走到一間辦公室問一個警察:“請問鄭明在什麼地方?”
那個警察看了一眼葛勇:“他不在這邊,在指揮部呢。”
葛勇不甘心,“那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警察放下手中的筆,“你有什麼事情?”
葛勇說:“你就說肖國雄的助理葛勇找他有事。”
“肖國雄?”警察對這個名字比較陌生,也就沒有要給鄭明打電話的意思。
“肖國雄就是楊建軍案子的辯護律師,我是肖國雄的助理葛勇。”
“哦,”警察點點頭,“你找他有事情?”
“有要緊的事情。”葛勇強調著。
那警察打通了鄭明的手機,“鄭隊,這裏有個叫葛勇的人找你,說是楊建軍的辯護律師肖國雄的助理。”
鄭明在電話那邊說:“你把電話給他,我問他一下有什麼事情。”
警察把電話遞給葛勇,葛勇接過去說:“你好,我是葛勇,你是鄭明嗎?”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麼事?”
葛勇看了一眼那警察,壓低聲音,“對。要緊的事情。我們下午要會見楊建軍。”
“這樣吧,你在那裏等我,我這就過去找你去。”鄭明放下電話,開車趕了過來。
肖國雄沒有想到楊建軍係列案的案卷多達80本,一時很難全部查閱完,他將主要的案卷材料進行了拍照,走出法院時,葛勇的車已經等在那裏了。
路上,葛勇對肖國雄說:“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我們是否先吃飯?”
“來不及了,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過去,以便下午第一時間趕到看守所。”肖國雄覺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麼多被關押的犯罪嫌疑人,如果晚到一個小時,恐怕就安排不過來了,所以必須第一個趕到看守所會見當事人。
“對了,還有,我們和楊建軍見麵的時候,你要注意我們周圍,因為我有話對他說。”肖國雄對葛勇說。
“明白。”葛勇答道。
可等肖國雄趕到看守所,卻被告知必須要專案組成員在場才可以會見。這讓他非常吃驚,案子都已經到了審判階段,被告人已經由法院換押,按規定此時偵查機關已無權接觸被告人,為什麼還有警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