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3 / 3)

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但是不能再生育的事實終結了一個女人做母親的憧憬,讓自己的生活有了無法彌補的缺損,而痛苦也將會綿延一生。

肖國雄接手的南濱案件是主要犯罪嫌疑人楊建軍的案件。

南濱涉黑團夥主要人物之一的楊建軍是第一批被抓捕的人。在肖國雄看來,其實楊建軍也好,王鐵力也好,發家的軌跡和作惡的手段幾乎是一樣的,隻是不在一個城市而已。

楊建軍的案件並不存在特別之處。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也許他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打黑除惡風暴中的一個大案和要案,過程和結果都要配合這場風暴。

肖國雄的自信和自負是孿生兄弟,總是相伴相隨,他堅信隻要自己接手就要重新演繹一次王鐵力案件的過程,讓大家對律師肅然起敬。但其實他忽略了律師有時候隻能是一個角色,特別是在現行的司法體製下,也可以說隻是一個配角,配角當然是要配合主角的演出,不能搶戲。

作為亞美集團老總楊建軍,屬下有海產品公司、建材公司、運輸公司和物流公司,其中海產品公司是南濱民營企業裏最具規模的,號稱行業裏麵的龍頭老大。

矮矮胖胖的楊建軍,長著渾圓腦袋,單眼皮,身高隻有一米六五,喜歡自稱是拿破侖,靠當年倒賣摩托車起家後,在遠離市區的一個縣城承包了一家建材廠,他說這是農村包圍城市。

建材廠因年審問題被吊銷執照,他繼而開始重新回到市區,利用自己手中原始積累的資金,開辦了一家海產品貿易有限公司,主要從事白鯧、鱔魚、飛螺等海產品的收購與加工。

此時開始,楊建軍就“招兵買馬”,招納多名打手成為主要骨幹,又雇傭多名刀手,用刀、鐵鉤等器械,使用故意傷害、聚眾鬥毆等方式打擊、排擠當地魚類市場的競爭對手。他在漁港碼頭成立海產品購銷部,以暴力脅迫手段迫使海產品收購戶不敢直接向漁船收購魚類產品,以威脅等手段強迫魚販和曬場主隻能與他的公司進行海產品的交易,從而非法控製和壟斷了當地的海產品購銷市場。經過多年的“打殺”,楊建軍在當地形成了一定的勢力,成為漁民眼裏的魚霸。

有了這樣的經驗,楊建軍涉足運輸和物流領域就很順手了,辦起運輸公司和物流公司後就去兼並其他同行業公司,不答應就打。

南濱的交通多有不便,民營運輸應運而生,緩解了城市與鄉村的交通壓力,但民營運輸的競爭也很激烈。競爭會限製自己公司的發展和財源,於是楊建軍想到聯合大家,由他統一部署,合理分配線路。

但運輸業主並不願意聽從楊建軍關於聯合運營的提議,此時楊建軍覺得應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有天晚上楊建軍糾集一夥人來到一家運營公司,把老板堵在辦公室裏,“把你的公司交給我,由我掌管,到時老子分錢給你。”

那老板看著楊建軍訕笑,“如果不交呢?”

“不交!”楊建軍拍了一下桌子,“老子就來告訴你。”

他的手下撲上去,把那老板的手反剪在後麵,“看你還嘴硬。”

“楊芋頭,你不要亂來。”老板叫喊著。芋頭在南濱話裏有土鱉的意思,此時老板這樣稱呼楊建軍,明顯是一種不服和看不起的意思。

楊建軍將老板推到辦公室的牆角,“啪!”揚起手掌就勢狠狠給了老板一記耳光,“今晚不寫下建軍公司兼並你公司的條子,你就不要走出去。”楊建軍回身坐下,點燃一根煙,悠悠抽著,“老子有的是時間等你。”

楊建軍手下的人把老板吊了起來,用皮帶在他身上胡亂抽打。直到那老板鬆口答應把自己的公司交給楊建軍經營,楊建軍方才命令手下的人把他放下來。

楊建軍對他說:“你早知道要交出來,何必吃這些苦呢?”

這個舉動非常有效,其餘那些不同意楊建軍提議的同行聽聞這件事情後,有部分經營主陸續都把自己公司的經營權交給了楊建軍,他們自己做甩手掌櫃了。還有些見楊建軍得勢,索性自己服服帖帖跟著楊建軍幹了起來,也成為楊建軍手下的得力幹將。

當然也有不服的,聚集了一群人來找他理論,楊建軍立馬召集更多的手下,與之對峙,一場群架下來,楊建軍自然讓對方損傷慘重。

經常打群架,免不了有死傷,對方必然要報案,會驚動公安派出所,自己也得有幾個公安朋友,幫忙罩著。

於是,他通過朋友有意結識了幾個公安局的人,除了平時招待吃吃喝喝,逢年過節他都會上門送上一份大禮。後來,再接到類似的報案,派出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個時候,楊建軍膽子愈加的大了,打群架那是初級階段,他也想到江湖的險惡,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不測,他就跑到鄰近的省份,從一個倒賣槍支的販子手裏,花了一筆錢,買了幾支仿真槍武裝自己的手下,到後來逐漸升級,買了軍用的手槍、步槍等,自己的勢力更進一步加強。

楊建軍是黑社會嗎?如果楊建軍確實是黑社會,難道他會主動承認?就是涉黑了,他們這些人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洗白自己。

不會的,要是承認自己是黑社會,那就是死路一條,哪怕南濱這些提著腦袋混的人都知道。所以,打黑對他們來說不意外,意外的是這次的力度,這讓他們多少感到了恐懼,他們也知道自己可能死到臨頭了,可是抱著僥幸心理還是要做垂死掙紮。

楊建軍的老婆樊小穗和楊建軍的堂哥楊建波飛到省城,找到肖國雄希望他接手楊建軍的案件,做楊建軍的辯護律師。

這在肖國雄意料之中,但是真正找到他的時候,他要考慮一下,南濱市此次大規模的打黑除惡行動涉及顧栗偉的政績,顧栗偉又和師言箴有著某種特殊的關係,此事需要再看看師言箴的態度。

師言箴探究地看著肖國雄,“怎麼,害怕了?”

“不是害怕,是考慮的因素太多。”肖國雄知道這個裏麵的關係,不想得罪師言箴,至於顧栗偉那,似乎和他還沒有太直接的關聯,他還暫時可以不去顧及。

“不用考慮,我的態度和立場很明確,就是大膽接手。”師言箴鼓勵肖國雄道。

師言箴心裏明白社會維穩是件大事,打黑除惡是南濱目前一項重要而緊迫的工作。但他作為一個法律人,長期從事律師業務,他更關注的是法律層麵,特別是在這種大規模的專項整治運動的情況下,抓捕的犯罪嫌疑人是否證據確鑿、程序是否合法,也成為此次專項運動成敗的關鍵。所以師言箴也開始謹慎了,當然他謹慎的並不僅僅顧及法律的問題,他還擔心顧栗偉,師言箴必須要和他溝通。

打通了顧栗偉的電話,“你們南濱炸窩了吧?涉案家屬都跑到省城來請律師,省城的刑辯律師都不夠用了啊。哈哈……”

“南濱歡迎省城有名氣和實力的律師來辦理案件。”顧栗偉有些疲憊但還是很精神的,“雖然涉嫌犯罪,但還是要保障他們基本的訴訟權利。”

“涉案家屬也委托了我們所的律師。”師言箴告訴他,“我打電話給你也是支持你,需要什麼就給我電話。”

“嗯,我們的抓捕行動都是在有確實證據的基礎上,嚴格地依法進行的,在起訴和審判時,我們也會嚴格地依照法律程序,做到依法辦事。”顧栗偉說出自己的原則。“我是希望律師也能加入到打黑戰鬥中,幫助我們打好這場戰役。”

“這是肯定的!哈哈,要知道,你的對手都不是好惹的。”師言箴提醒道:“知道你的脾氣,這些你都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經過改革開放幾十年的發展,南濱地區經濟是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一些黑惡勢力也就勢做大,嚴重危害了當地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阻礙市場經濟健康發展,這一點當地人是深惡痛絕的。”顧栗偉堅定地接著說,“建設和諧幸福的南濱,是我當前的核心任務。所以,必須鏟除社會的‘毒瘤’。說到底,打黑對南濱的百姓是有利的,對維護當地社會局勢穩定也是有利的。”

“是啊,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可以做勇士但不要做烈士。”師言箴把心底隱隱的不安婉轉地告訴顧栗偉。

顧栗偉笑嗬嗬的,“不是你自己設計的而是你有理想要去實現。犧牲,那也要看怎麼犧牲和為誰犧牲了,如果這場打黑行動可以贏得大多數市民的心,犧牲也算是值得的,對於我來說犧牲不可怕,但關鍵犧牲得要有價值。”

“你還是太累,說出這樣的話來。別的不多說了,我的心意你都知道了,就掛電話了,保持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