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為小兔精的性命擔憂不已,可他嘴上卻死硬至極,死活不願親口承認這一點,索性狀似無謂的反駁道:
“我說了,她不是我家的。當日是她執迷不悟,執意要在人間徘徊,不願潛心修道。如今遭遇此劫,也是她的命數,於我依舊無幹!”
這位主人家統馭太乙山數千年之久,自然也不蠢笨,早就看出了他外強中幹,嘴硬心軟,心知他的意誌已經開始動搖,忍不住心頭暗暗的興奮,卻也不表露出來,繼續對著他煽風點火、添油加醋道:
“怎麼於你無幹?想當年,明明她的大劫已至,魂魄本該進入六道輪回投胎而去。若你與她無幹,何必從鬼差那兒搶走了她的魂魄,留她性命至今?若你與她無幹,何必借著修道之名,將自己的靈氣渡進她的身體裏?
她渾身上下都被你給打上了印跡,正因為你的那些靈氣護體,普通的妖獸精怪根本不敢近她的身!她對此是渾然不知,可是,你別忘了,那些在地府裏關了上千年的羅刹惡鬼道行不在你我之下,可不比普通的妖獸精怪。他們不會管那麼多,更不會怕她。他們隻知道,那隻漂亮的小兔精將是一頓能填飽肚子又能恢複些許道行的美餐。”
“簡直可笑!別將她說的那般重要,那隻蠢兔精不過是我無聊之餘找來的玩物。我是怕她道行太低,動輒死去,為了讓她能長久的成為我的玩物,省得將來我費心再找,我才渡她一些靈氣而已。”
“嗬嗬,玄元,如此強辯有何意義?你我同為修道之人,豈會不知這渡氣之法千千萬萬?你若真當她玩物,想要給她一些靈氣,不過念幾句口訣即可,又何須費心費力的用人類所修的房中之術渡氣與她?
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古怪性子。除了我之外,唯一能如此親近你的,也就那隻小兔精了吧。你對她花了這麼多心思,就別自欺欺人的告訴我說,她不過是你的玩物!有人,哦,不,有狼,尤其還是一隻早已修煉成精、隻差一步就可位列仙班的狼,會對某種低級玩物念念不忘的麼?”
“嗤,笑話!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對她念念不忘了?”
“嘿嘿,老虎的眼睛那麼大,當然什麼都看到了!放在你貼身衣袋裏的那隻香囊,難道不是那隻小兔精的東西麼?你那麼仔細的收著她的東西,連沐浴更衣都不曾離身,還不是對她念念不忘?
玄元,你就承認了吧!你窩在我這兒哪兒也不去,其實不是為了跟我敘舊,隻是拉不下麵子每次總要你去找她罷了!你來沒幾天,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後來我花去找耳報神打聽,軟磨硬泡之下,它才把你的事情告訴我。當時不過想著那是你的私事,你自會處理,我也不便插手,權當是個挺不錯的故事聽了。
若是人間太平無事,你在我這兒愛住多久住多久,我一盡地主之誼,不會多說半個字。可如今這人間比地獄還可怕,連天上神仙都管不了,難道你就真的放心她一個人在人間煉獄獨行麼?就不怕羅刹惡鬼們有朝一日真的抓住了她,然後連骨頭都不吐的直接吞下肚?”
山神虢聖一番有情有理的話,不但直接命中問題的重點,也終於讓玄元陷入了無法反駁的沉思。他垂下眼睫久久不語,但神色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執拗,顯然虢聖的話觸動了他的心扉。虢聖悄悄的打量著玄元麵部表情的各種細微變化,心知已經成功在望,不由得暗暗歡欣雀躍。未免功虧一簣,於是他強壓下心頭的狂喜,做出一副無比誠懇的模樣,繼續語重心長的緩緩而道:
“你我到底是相交多年的老友,當年之事,我始終銘感於心不敢忘記。這份人情,你可以不要,但我卻不能不報。今日絕非我要趕你出山,而是不能再坐視你自欺欺人,以免將來錯過了自己喜愛之人,抱憾終生。
情愛之事,我雖不懂,但也明白一二。此事斷不是意念可以輕易控製,否則仙界之中也不會鬧出那麼多思凡被貶之人。若非前任山神身陷情愛,難以自拔,最終犯下天條,我也當不上這太乙山神一職。由此可見,天下萬事都有律可循,唯有這情愛,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