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奢望要是有一篇作品能達到這個水平,死也瞑目了,我曾仿孔慶東先生的文風寫了一篇算是中篇小說吧,在警綜平台掛過,固原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魏進德同誌給予了較高評價:“魯迅的《故事新編》是我喜歡的,楊先生的《諸葛出山》有樹人風格。才情、幽默、譏諷、故事,應有盡有。小說寫到這樣,已達高峰。先生再努力,多產出。”還是有點兒幽默元素吧!直到今天也沒有寫出一本長篇小說,這是深為遺憾的,要不看到馬玉鳳大隊長的小說訝然不已呢,所以,有生之年還得好好努力呀!
尋章摘句老雕蟲
給多位朋友文章挑出些瑕疵,以期淨化文字粗糲舛誤迭出的空間。力求減少錯誤文字、史料、典籍給大家帶來的以訛傳訛,盡量減少不必要的誤導。除一位朋友提出問題駁回外,其他朋友都十分謙虛表示有錯必糾,歡迎挑錯,比如胡曉萍教導員、劉懷峰總隊長等。敝人明白,個別詞句錯誤,很可能打字不慎出現別字,或檢查不細百密一疏,誰都不可避免出點失誤,隻是人家虛心,賣敝人麵子,如果刻意挑毛病,肯定會有的。實事求是,並沒有受人之托,公安廳也沒有賦予職責。完全出自做老師的良知,或者好為人師的天性使然,斯人也斯疾也。之所以微博一年多才舊病複發,或者重做馮婦,蓋因一時技癢,難以忍隱,終於露出廬山真麵,故屢屢施以辣手,不留情麵挑大家毛病,明顯不夠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為說明挑毛病是舊病不是新疾,有必要給大家說道說道敝人吹毛求疵的人生曆程(或心路曆程)。
敝人五歲上學,年齡不夠戶口改大一歲。平時說五歲開始閱讀並非虛言。十年浩劫,在農村當了近五年牧童。《三字經》“掛角”“鑿壁”“囊螢”方式讀書,當年的確和李密一樣邊放牛邊讀書(隻是人家寫出《陳情表》而敝人不能)。由於書讀得多一些,總想找機會炫耀,當時農村文化生活十分貧乏,甭說電視,連廣播也聽不上,看一回電影像過年。夏天晚上乘涼,聽村裏看過古書的老人講故事是最大的享受。無非《封神榜》《施公案》《小五義》《說嶽全書》《隋唐演義》等等。這些書都讀過,大概講故事的老人記憶出點問題或文化程度相對低些的緣故,經常出現情節、人名、場麵上的錯誤,之所以去現場,倒不是為了聽故事,主要湊熱鬧,因為同齡小夥伴差不多都在現場,完全隨大流起哄架秧子。按理說去了就好好聽吧,忍不住挑人毛病,有時正講到熱鬧地方,情節講錯了,敝人突然站起來,大叫“大爺,你說錯了”,應該如何如何。如是者三,以致老人每每講到他自己不是很有把握的地方,主動問,“書友,你說是不是這樣呀?”甚至經常出現這樣的情境,“下麵就讓書友講吧!”當年敝人在農村是“狗崽子”,頗受歧視,因被大家看成是“有學問”的孩子,才不至於被嚴重欺淩。
後來到寧夏,毛病照常。當時單位領導文化程度不高,念文件經常有別字錯字,敝人常當場糾正,讓人家下不了台。以致後來,一旦遇到不認識字,目光轉向敝人,“魯南你說這字怎麼念?”(查查字典不就完了,當時叫楊魯南)敝人一點也不謙虛告訴如何如何。上大學前叔叔曾把敝人送到銀川二中聽過兩周的語文輔導,開始老師解詞出錯,忍住沒吭聲,當第三次出錯,終於忍不住當堂指出,到底老師,相當謙虛,讓敝人給大家解這個詞。上大學後,盡管大部分老師學富五車學識淵博,但剛從農村、勞改農場、監獄調上來的一些老師(被改造的右派、勞改犯、特務等)明顯學業荒蕪,力不從心。時不時在史實、典籍上出錯,到底進了高等學府,學而後知不足,盡管發現老師出錯,一般很少當堂指正,而是下課後給老師寫條子,直至今天,這些老師見到敝人都很客氣。敝人最出名的糾錯是在1982年,一批國寶級的泰鬥大師來寧夏講學。學校組織聽講,比如費孝通、於光遠、高放、阮芳賦等等。其中一位大師今天仍是國家領導人,為尊者諱不直呼其名了,居然出現二十多處錯誤。當年他還是某名牌大學校長,敝人洋洋灑灑三千言寫給他,到底大師,虛懷若穀,非常客氣,不僅親自回信,還送簽名新作,並把敝人的信公開給他帶的研究生看,以致其高足寫信邀請敝人去玩。此事至今在同學間傳為佳話。(現在仍和大師有聯係)
最變態的糾錯是給中央宣傳部直屬“紅旗出版社”。那是1992年,警校買進一本大辭典——《中國共產黨大辭典》,洋洋一千四百多萬字,售價496元。敝人平時基本承擔學校有關“愛國主義教育”方麵的講座,學校藏書較少,找資料經常需到寧夏大學。見到這麼大的辭典,如獲至寶。借回來一看,大為掃興,粗製濫造,舛誤百出,最後查處644處錯字、錯名、錯事件,186處史實錯誤,然後讓學生畫好表格,做成“正誤表”,寄給紅旗出版社,很快總編打來電話,問敝人有何要求,無論經濟還是送一部分書都行,準備聘敝人當兼職編輯。後來敝人開玩笑即刻調北京,住八層樓(帶電梯的小高層),還要當負責校對的副社長,大概難度大,沒有答應。寄了20多本書。那些年還給黑龍江出版社、花城出版社、山東畫報社、雲南出版社糾過錯,許多編輯和敝人成了朋友,寄了大量書,逢年過節彼此寄些賀卡。那些年通訊不方便,聯係主要寫信或長途電話。現在聯係方便了很少再給出版社糾錯了,因為盜版太多,前幾年給內蒙古出版社糾錯,回話壓根不是他們出的,早不知被盜版多少次了,珠海出版社也如是說。也覺得出版社的確很無奈,也就不給他們糾錯了。
雖然不給出版社糾錯了,但不表明看見錯誤能熟視無睹,別人可能行,敝人不行,一旦發現,就像香噴噴的小站稻吃出砂子,哢嚓一聲把牙硌掉一塊,糟心不糟心?錢鍾書先生《貓》的責編傅聚卿說,發現文章一個錯字,就像發現新大陸讓人興奮。敝人倒沒有竊喜心態,但會直言不諱糾錯。鑒於敝人斯人也斯疾也,痼疾沉屙很難轉圜,希諸位體恤,不要以為敝人故意找茬顯擺學識,其實大家應該看出,沒必要用此方式炒作。要不大家重溫亞裏士多德的名言吧:“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朋友們,我是愛你們的,你們要警惕呀”!伏契克語。(姑且警惕避免出錯吧)。
人生幾何
既然開口宏大敘事,涉及人生命運、宇宙洪荒等大話題,太白話了恐怕不行,就來點文縐縐的吧。話說韶光易逝,人生苦短。這是古往今來各色人等的共同感慨。詩人賦出無數好詩,哲人講出許多哲理。宗教家根據不同教義做出種種解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丞相的《短歌行》慷慨蒼涼,是否給人傷春悲秋之感?此句曆來為詩家推崇。巧得很,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印度詩聖泰戈爾有詩曰:“生命,是荷葉上滾動的露珠而已!”算是超時空的不謀而合。哲學家莊子認為,一切感慨都多餘;《齊物論》雲:“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大山為小;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以為一矣,且得有言乎?”他大概認為宏觀看,與無限的時空相比,人的生死壽夭不值一提。這種看法何等瀟灑!何等達觀!至於佛家的“涅槃圓寂”,道家的“羽化登仙”,基督教說“蒙主寵召”,那隻是對活人一點點的安慰罷了,比起老莊,不在一個等級上。
竊認為,既然人的生命和宇宙萬物一樣都有極限,那就無所謂短暫不短暫。感傷和安慰固然不必要,就連豁達瀟灑也有點矯情;隻有無悲無喜,一切順乎自然才是最合理的態度。向日葵花開燦爛奪目可它是一年草本植物,而鬆柏則可以活到千年以上。去過黃帝陵,一棵“黃帝手植檜”如果屬實,至今應該4000多年了?這是不同植物遺傳基因決定的,難道我們有必要為葵花的短壽哀歎嗎?
但是,如果葵花還很稚嫩時候人為折斷它,或加以種種摧殘使之不能開花結果,比如這次汶川地震,數以萬計含苞欲放的花季少女少男倏然逝去,活著的我們感到無比痛心那是另一回事了。
問題也許在這裏,生命對每一個人都隻有一次,珍惜生命就是人之常情。許多哲人說,人權的基本內容就是人的生存權。當然這裏說的“生存”不是西藏和平解放以前農奴製下當牛做馬的生存,而是“人的生存”。如果讓每一個人誠實勞動,衣食無憂,住有所居,病有所醫,幼有所養,老有所終。按照自己的意願,度過幾十個最多百十個春秋,終其天年,那就是無比幸福,莫大欣慰了。至於個人壽命長短隻能由個人自己負責了。不能怨天尤人。孔夫子說“死生由命,富貴在天”(天命,自然規律)。中國老一輩知識分子大都信此說。王勃和李賀都活了26歲,陳子昂41歲,他們在文學史上卓有建樹,流芳百世。雖然不得高壽,也可以說無悔此生。魯迅大師逝世時隻有56歲(按現行標準算英年早逝),但他一生寫下一千多萬字的著述、譯文、日記和書信。雜文就16本135萬多字。此外又執教多年,桃李滿天下。魯迅先生雖然一生備受壓迫,顛沛流離,又因缺醫少藥死於並非不治之症的肺結核(據周海嬰《我和魯迅70年》講,魯迅被日本醫生害死應該是有根據的),但他畢竟完成了不朽偉業,達到了生命張力的極限。而且也算善終。因此,竊以為魯迅是幸運的。
貴族、士大夫與貴族情結
社會轉型期人心浮躁吧,甭管怎麼說,新鮮事總能各領風騷大半年。雖說創意不大,荒唐不少。大多像敝人文章似的舊衣翻新,或炒冷飯,了無新意。有些事幹起來就像約好似的,一哄而起,像當年的打雞血、喝紅茶菌、甩手療法,香功、中功,當然也有誤入歧途的“法輪功”。除個別癡迷法輪功的外,幹這些事都沒長性,沒多久就成過眼煙雲,包括方興未艾捧超女、超男或許還有偽娘,估計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隻有一件事大家堅持得比較有耐心,那就是追捧貴族,並力求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貴族。
貴族情結的最初表現是學鋼琴小提琴還有油畫,學油畫大概麻煩些,學得人少,學琴者如過江之鯽,想必向往貴族的不在少數。如此一來,大大便宜了此前會彈琴的和半會彈琴的。一次,上海到北京火車上,10歲左右的小女孩挺可愛,其母告訴去北京讓老師輔導小提琴,每周一次,這可是從徐州到北京呀。(中國孩子太苦,幾乎沒有玩耍時間,到了也難躋身貴族階層,悲哀啊)剛到銀川認識的小女孩媽媽鋼琴科班出身,當年不過歌舞團琴師,用武之地不大,甚至坐冷板凳,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年到她家,二十年退休後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一次到她家探視,居然辦了鋼琴班,據說月收入數萬元。不僅教鋼琴發了財,造琴、賣琴的都發了大財。在千軍萬馬過彈琴獨木橋的人流中,有個把出息的,得到洋人認可,於是陪練父母就騰雲駕霧,飄飄然起來,揚言隻有某某王室配得上結親。追捧貴族的情結居然影響到中學生。兒子考大學之前,北京外國語大學自主招生,給他們學校一個名額,學校研究給兒子,以為他實力還行。北外明確畢業即派駐外大使館。因小語種,又派往中東國家,慎重考慮後放棄,後來名額讓三個學生競爭,主要怕考不上名額作廢,其中女學生對兒子說,“人家說上了北外等於進了貴族圈子,將來我要嫁入王室。”未曾想落選,貴族夢破滅,對女孩自信心打擊肯定不小,害莫大焉。貴族追求升級版是玩高爾夫。這玩意需要開發商和政府批地兩方麵配合,運作起來麻煩一點,蔚為風氣較晚,但有後來者居上之勢。應該是複旦大學校長吧,媒體上公然宣布,今後新生的高爾夫課程是必修課。聽說好事者還召開“高爾夫與和諧社會”的論壇,大概在這些人眼裏,高爾夫的優雅揮杆動作,即貴族又和諧。
這兒講中國其實很久沒有貴族,是一種殘忍,讓崇洋媚外的人聽見也許是一種鼓舞。兩種結果猴吃麻花——滿擰。雖不是吃曆史飯的,但對曆史情有獨鍾,雖沒必要看不慣追捧貴族和人較勁(其實潛意識裏也希望自己祖上是貴族)。有必要把過程說與大家。
先秦還是有貴族的,不過那是兩千五百年前的事了。國王之下,公侯伯子,諸侯、大夫、士,等級森嚴。爵位是世襲的,除非犯錯,被廢黜或給烹了(這種事偶爾有)。這種貴族世界,經過春秋亂世,亂臣賊子一通亂鬧,黃鍾毀棄,瓦釜雷鳴。“禮崩樂坍”,孔老夫子看不慣,作《春秋》據說讓篡位弑君者害怕,可惜沒人怕,世道越鬧越亂,到了戰國,整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慨而慷了。
秦帝國統一六國,中國進入皇帝時代,在這個時代裏按道理是沒有貴族的,誰的兵多將廣誰的官大誰是大爺。秦朝的官,真正貴族出身的少,西漢以降,無論皇親國戚還是大小官員,殺豬屠狗的占很大比例,兩漢實行察舉征辟名目選官製度,操作過程中出現過貴族化變異,以致曆史上出現一個時期的“貴族複辟”。因為這個製度有兩個特征,一是官員自選下屬,一是選官儒學化。結果被選中的人,既是上司的屬吏,又是上司的門生而慢慢爬上去,擁有選拔能力的門生故吏的回報,往往使得官員後代有了更多入仕機會。時間一長,就出現世代做官,而且坐穩了的門閥士族。這種門閥士族,在魏晉實行選官製度改革,實行九品中正製度以後,得到極大強化,幾乎壟斷了政府所有的待遇優厚、地位顯要的職位。做官,主要看血統,看家族譜牒。不過,跟春秋之前的貴族相比,此階段的“貴族”被稱為士族,也就是說,他們多少要有點文化,讀點書,寫幾筆字,塗幾筆畫,有幾分儒學素養,知道馬廄失火,孔子不問馬。
好在這種令平民不快的狀況很快就過去了,隋唐開始推行科舉製度,以考試利斧,逐漸把門閥給削平了。當不上官,就沒有地位,想當官,隻有考試,再高貴的門第、尊貴的血統,都沒了多大用處,不考試得來的官,大家都看不上,人丟不起。(大家熟知的左宗棠,全靠輔佐曾國藩鎮壓太平天國的野路子位極人臣,當年在新疆平叛得如火如荼、緊要關頭之際,給朝廷上書回北京參加會考,原因他沒有進士學位,盡管晉身軍委委員職位,卻屢屢被人詬語,特沒麵子。慈禧太後一聽,這不是拿清王朝千秋基業開玩笑,即刻賜進士頭銜,左大人這才安心“剿匪”)幾百年下來,到了宋代,社會上沒了大門檻,就是說,沒有了貴族。連形似貴族的門閥士族也沒有了。
何處說:“人家教授為什麼文章寫得好,因為祖上都是文人……”自敷衍些小文後,何處誇讚不已,“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都不好意思了。一介書生,讀書作文是本分,農民不會種田,警察不會破案,教師不會教書,人家是要笑話的。當然,作文的確有優劣高下之分,對敝人來說,文章過得去是應該的,寫不出或寫不好說不過去的。教師世家出身,祖祖輩輩都是教書匠,曆史悠久,傳承六代,算得上家學淵源。何處說祖上是“文人”有點過譽,敝人理解,但凡文人,應有著述傳世,祖上出了不知凡幾的教書匠外,至今未出可冠以“文人”名頭的作家。家族曾把希望寄托在敝人身上,卻壓根不是那塊料。敝人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這小子天賦不錯,寫點東西也像回事,但述而不作,天橋把式,光說不練,連老父也比不了,至少敝人還算勤奮,“老牛已知夕陽晚,不須揚鞭自奮蹄”。兒子缺乏這方麵的堅持。當然說讀書之家倒也符合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