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壓住他的雙手,他此時力氣極大,我壓他不住。”曼陀羅說道。
“強行壓他,他必會極力掙紮,這樣更會傷到。”
“那該如何?”她急忙問。
“隻能隨他去了。”秦無惑答得輕鬆神色卻顯得沉重。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叩鏽又如先前之狀。
“叩鏽。”她本想再問秦無惑,但見他痛得難以忍受,匆忙低下頭看顧。
他看不清,也聽不見,仿佛身處在烈焰寒冰輪流交替的地域。隱隱,他又見到未央幻草時一片血湖。那是無間地獄才有湖,他知道。湖畔立了一人,他仔細一看不禁喚道。“爹?”他是來接他的嗎?
秦無惑曼陀羅聽他喃喃自語都是一愣。“痛極時出現的幻覺罷。”秦無惑歎道。曼陀羅急得坐不住,起身搶過秦無惑的丹藥。
“叩鏽,叩鏽,醒來,快將丹藥服下。”
“他聽不見的。”
曼陀羅不理會,仍固執地搖了搖他。“叩鏽,快醒來。”
他看到站在湖邊的是早已過世的義父。“你怎會在此。你明明是冤死,為何也會這裏。快些離開呐。”他想再走近些,驀的,他與嚴三之間隔了一條不寬的河流,河邊有一條小船。他心中著急,站到船上。
“爹——”他喚著老人,見他往河邊走來,衝他擺擺手。
“你讓我不要過去?”他見他不說話,隻得揣測到。嚴三點點頭,慈祥地看著他。
“怎會?”秦無惑察覺他有些不對,一探他的鼻息。“不好。”
“叩鏽?醒來。”曼陀羅也一探,隻覺漸弱。她又驚又怕又怒,將藥丸拋到口中嚼碎,俯身以唇相哺“庸醫,你這個蠢庸醫。我身上餘毒未清,你哪兒都別想去。”她恨恨咬著他的唇,將他的唇咬得都出了血,可他就是不張口。
“爹——你等我。”他想劃那隻小船,但嚴三更強烈地搖了搖頭,指指他身後。
庸醫,你這個蠢庸醫。我身上餘毒未清,你哪兒都別想去。他聽到那姑娘的聲音。她語調雖狠,卻明顯已有哭腔。
回去。他看到嚴三張口說。可是……那湖才是他該呆的地方。他猶豫地望著嚴三。
秦無惑按住他的脈搏,隻覺脈象微弱幾不可查。他隻是醫者不是神佛即使現在心中焦急,也隻能束手無策。“你仍舊認為自己該死麼?”他問床上的人。
曼陀羅按住他的頰側,滿頭大汗,想撬開他的嘴。無能為力,為何如此的無能為力,明明就在眼前。她眼前一陣模糊,心跳得厲害。“叩鏽,算我求你了叩鏽。”她再忍不住,一邊扳動他的牙齒,一邊俯身哭了起來。
回去吧,孩子。有人在等你。嚴三又指了指他的身後。
“可是……”他應該呆在湖那邊。他聽到那姑娘撕心裂肺的哭聲。
叩鏽,算我求你了叩鏽。莫哭莫哭,他心中一痛,聽她哭得全無顧忌,已是絕望到極點。
回去。他側耳聽著那哭聲,看到義父隔岸一堆,一股力量將他拉了回來。張開眼,頭頂是白色的幔帳,他臉上貼了一個姑娘。他麵皮一熱,張開想說話,藥碎從她的嘴裏哺了進來。他嚐到血味藥味跟淡淡……鹹味。他知道那是那姑娘淚水的味道。
“叩鏽,你醒了?”他聽到身畔有人說話,是師父。然後他看到曼陀羅自他身上撐起來,又哭又笑罵道。“庸醫。”
他目不轉睛望著那張哭花了的臉,柔聲說。“對,我醒了。”
他想,他還需好多年才能去那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