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非告訴你不可?”辜鴻之所以是辜鴻在於他從不白白為人做事。曼陀羅清楚他的性子,因而聽到這問話時並不驚訝。“何況,多年過年,莫非你對那幽蘭先生仍執念未消?這可不好,我若告知你幽蘭穀所在,入穀後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我不是白白為你背了黑鍋。不好不好。”他刷的收攏扇子,以扇柄擊打掌心。
曼陀羅哼哼一笑,斜眼望著他。“你如此做作不過惦念我穀中那把好琴罷了。”
辜鴻含笑,故意露出垂涎之色。“是,曼陀羅那把綠綺的確是好琴。”
“送你如何?你若告訴我幽蘭穀所在,綠綺便是你的了。”她淡聲說道。
辜鴻張大眼,故作大吃一驚之態。“是何等事情居然讓你舍得綠綺?那不是你美人穀代代相傳的寶物麼?”
曼陀羅厭煩他刻意為難,不耐說道。“你要是不要?說是不說?你若不願說,我另覓他法。我就不信天下間隻有你辜鴻一人知曉幽蘭穀所在。”
“一年多未見,曼陀羅的耐性還是如此差。之前我幾番問你討要,出了天價你都不肯讓出,今日卻主動說起,實在耐人尋味。我問一問也不為過吧?”辜鴻見惹得她微惱。識趣說道。“若是用綠綺交換,告訴你也無妨。想來即便你與秦無惑那廝鬥上,也不會討到便宜。”
他前一刻還義正詞嚴說曼陀羅若是入穀會讓他難辦,此刻卻立馬變了臉。
“奸商。”她早就料到此人旨在討到合意之物,怕人死活困擾與他何幹?
“我雖是奸商,做生意卻是一份價錢一分貨,實誠得很呐。”辜鴻不以為忤,轉頭對晚晴說。“借你齋內紙筆一用。”
兩人白紙黑字立了約過後,辜鴻爽快畫下入穀之路。曼陀羅得來以後已等不及小柔回來,匆匆揮別晚晴便離開夢籮齋。
“我有些話非對一個人說清楚不可。晚晴自當珍重。”
“好。等徽深回來了正月仍請你們到齋內喝酒。”晚晴攏著兔兒燈允諾著模糊的將來。
她匆匆北上,此次與之前南下不同。她清楚曉得自己將往何方,將尋何人。自與叩鏽分別,她已有數月未飲服湯藥,有時夜裏會被心口的絞痛攪得難以入眠,冷汗涔涔之下。但這一路來,絞痛竟比之前好些,夜裏也能睡得安穩。
深秋時分,她再度回到商州。此次有辜鴻所畫入穀圖在手,她也胸有成竹些。但又怕秦無惑再如上次那般出來驅趕。難免心下不穩,走路時左顧右盼。
才行至上回遭遇秦無惑的小路口,但見一個四五歲的小童咿咿呀呀地哼著小曲兒,蹲在地上不知在書書畫畫何物。自小童身旁走過才看清是個穿花衣裳啃著燒餅的女孩兒。她筆下所畫乃是九宮格。好奇之下不免多看一眼。
女孩兒忽然抬起頭。“呀——”一聲驚叫,曼陀羅也被嚇了一跳。
“出現了。出現了。紅衣姑娘。”女孩兒囫圇吞下最後一口燒餅,邊說話邊嚷嚷,噎得自個兒翻起白吊眼。曼陀羅覺得好笑,忙拍拍她的後背助她咽下。
“好險好險。不然將來江湖上的一代女俠就要命喪燒餅之手了。”女孩兒後怕的拍拍胸口,說話有趣得很。“大恩不言謝啦。”她對曼陀羅道。
這孩童人小鬼大,精明逗趣,若是尋常她定會停下來逗上一逗,但她此時急著趕路,哪有閑情雅致。
“站住。”她轉身才走了幾步,女孩兒就在她身後聲如洪鍾說道。
“小妹妹,你若想要人陪你玩,找你爹娘便是。”女孩兒蹦蹦跳跳跑到她身前吐舌說道。
“我才不要。娘成天笑臉少少罵起人來一點都不含糊,爹成天要我讀書認字,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