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成大禍(2 / 2)

“他們的確是自盡而亡,但……”容三爺頷首正要往下講去。

盧七瘦小身形一閃,舉起拐杖就朝他劈去。容允湛一直從旁觀察盧七臉色,一見他有所動作,忙飛身去擋。“黃口小兒,也敢螳螂擋車?”盧七神情狂亂,有力一打。容允湛拉住容三爺,朝旁一偏,勉強躲過。

“好功夫。可惜時日太短,火候內力皆是不足。”盧七方才還是一副垂老之態,此時忽然眼底閃現出精光,動作極其敏捷。他一劈不中,抬手又是一劈。

“小心。”木煜提聲喊道,但也隻能保全身旁翠嫋而已。

“七爺爺,你先聽他說完,再殺也不遲。”盧卿從旁勸道。

“呸,我盧家沒有你這般不孝子孫。旁人當著你的麵汙蔑你大爺爺、二爺爺跟三爺爺,你倒也坐得住。”盧七啐了一口,不再看他。他一劈,又是不中。隨後越劈越快,帶著容三爺的容允湛益發吃力。

“你且不要管我。”容三爺推開容允湛。

“三叔,你胡說甚。我此行不將你分毫無損帶回,我如何同家中眾人,同我自己交代。”容允湛扭頭說道。

兩人正說著,盧七的拐杖又擊打過來。容三爺細聽之下隻覺有甚聲音嘩嘩作響,但見盧七終於惱羞成怒,雙手握住拐杖兩頭一拉。“徽深,小心——”

那拐杖中藏著一條極粗的鐵鏈,鐵鏈一端還有一顆鴨蛋大小的鋼球。鐵鏈在盧七手上如關注生命,一上一下如蛇信般翻卷靈動而來。容允湛回身一閃,躲了過去,但腿部已被鏈條上的倒刺刮傷。

“好狠毒的兵器。”翠嫋驚道。但見盧七抬手又是一抽,容允湛忙帶著容三爺一躍而起,他雖極力跳遠,但背心仍被那前端擊中。他胸口一悶,喉頭悶出一陣血腥。

“好小子。你能接我這麼多招已是不錯。”盧七獰笑道。

“七爺爺。你惱便惱,何必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盧卿擋在他們之間。

盧七見孫兒竟幫著外人更是氣得眼角一抽。“你這個不孝的孽障。你看看他們在場何人無辜。這容三爺滿口謊言汙蔑你那幾位爺爺。他侄兒是容家之人,是容家血脈,那害死你爺爺們的人的玄孫。那邊是他們的同夥,一路隨你北上,為容家人通風報信。他們何人無辜,何人無辜。”

他怒吼一聲,報仇心切,也不顧眼前的是自己的親孫。他鐵鏈一動,將盧卿打到一旁。盧卿萬沒料到爺爺會同自己動手,吃痛過後,摸著自己流血的手掌,竟呆呆跌坐在原地。容允湛也未曾想盧七會連自己孫兒也不顧忌,一分神,慢了一拍。他同容三爺一起被打到退到崖邊。眼看容三爺傾身就要倒下去,容允湛定睛一瞧,身後黑乎乎一片不知是高是矮。他猛吸一口氣,將容三爺往前一退,本想自己借力往前躍回。哪知背心生生發痛。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直直墜了下去。

盧七未料到他會掉下去,不禁愣住。

“師弟——”木煜衝上前一抓,卻什麼也未抓到。翠嫋愕然捂住嘴,不敢相信竟親眼看到這等慘事。

容三爺此時緩緩站起身,繼續道。“那日他們疏通官府不得,於是他們心生一計,買通仵作購來男女孩童屍身。他們將那些男女孩童的屍身置於裏屋,一把火燒了徹底。然後在前廳懸梁自盡。真真假假,你自己看了便知。”他麵無表情,從懷中掏出一信封,摔在盧七臉上。

盧七被砸得傻住,展開信一看。“這是大哥的筆跡。”他心跳得厲害,手心發寒,隻見上麵寫道。“弟泣求吾兄,弟一時貪念,違背祖訓,釀成大禍。一人身陷囫圇本是罪有應得,卻連累盧家老小。活,弟已自覺無顏麵立於天下,死,弟已難再見祖宗先輩。吾罪有應得,萬死不足惜,唯憐惜無辜後輩。今日與眾兄弟一同赴死,為全盧家血脈。也請兄念及舊日之誼,吾等身故後能看顧稚兒。來世,吾必銜環結草來報,做牛做馬也無怨言。弟叩首,再叩首。”

讀完他已渾身冰冷,此信雖短,但已說明容三所講屬實。

然而容三爺像還嫌不夠似的說道。“你可知我大哥的妻子姓誰名誰?她姓盧,閨名巧兒。我還有一位二嫂,姓盧,閨名睿敏。我那侄兒便是大哥妻子所生第三子。”

盧七聞言如遭雷擊,他麵色灰敗搖頭說道。“不。不。”

無須多言,他已釀成大禍。容三爺緩步走到盧卿身後,眾人還未看清,他已從袖中抖出一把尖刀。“我那侄兒若是活著也就罷了。若是有不測,你的孫兒也便陪他好了。”

他低頭在盧卿耳畔說道。“你怕血不敢殺人,而我卻全然不怕呢。”他的話同刀刃一樣冰冷,盧卿側頭望向他的臉。那雙一路上沉靜無瀾的眼底驚濤駭浪,浪中還雜了冰淩。那張喋喋不休嬉笑怒罵的唇,此刻抿成一線。他渾身一抖,心口一顫,不知是驚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