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小說的可能性(1 / 1)

高軍

最近,高海濤在《時代文學》1999年第6期發表了小小說新作《1991年3月25日》。讀後,感到很值得評說一番。本文想就此談一談小小說的可能性問題。

近幾年來,小小說領域對小小說的創新問題談了很多意見,一些作家也做了很多努力,寫了一些探索性的作品,可是收效甚微。高海濤作為一個小小說作家和編輯,有著清醒的文體自覺意識,“我正在……讀博爾赫斯、米蘭-昆德拉、汪曾祺,努力拿出一些上乘的小小說作品。”(高海濤《蹣跚走進小小說》)這篇《1991年3月25曰》就是他近期的創作成果之一,明顯地受到博爾赫斯等人的影響,又有自己的新麵目,確實為小小說創作開辟了新的可能性,讓讀者感到創新的閱讀愉悅。

這是一篇給日常生活灌注以神秘的優秀作品,要正確詮釋這篇小小說是頗為困難的。經濟社會是雜亂的,無序的,時間是循環交叉的,空間是同時並存的,人生充滿著無窮無盡的偶然性和可能性。高海濤寫的是,商城和大酒店的出現使紫蘇街成了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在這條街上,早就有了一家叫歐亨利的修表店,它的主人是宗白,他一邊修表,一邊聽到對麵樓上傳來的薩克斯,讀歐·亨利的小說。修表店是他與飛楊草操辦的,1991年3月25日女友要到南方去闖,並讓他把表固定在這一天,說五年後的這一天回來和他結婚,五年後她寄來一張明信片就沒有消息了。後來,小店裏來了一個修表的女子白芷,作為一個舞女她修表是為了不回去找她的男朋友了。他們二人就常聽薩克斯,談歐·亨利。他還講了1991年3月25日,但秒針似乎在動。白芷再也沒有來過,倒是飛楊草來信了,恢複紫蘇湖的資金是她投的,她還要回來開發湖上的一些項目。這篇小說非常精致,故事本身像是一個錯綜複雜的迷宮一樣,故事中套故事,人物中套人物,把不同的時間和空間糅合到了一塊兒。所以,我們複述起來就要花費不少的文字。死去的女子究竟是誰?對麵樓上的薩克斯是哪兒來的?

飛楊草為何又來信了?沒消息時她到哪兒去了?白芷又為何不再來了?固定了時間的表針為什麼似乎又在動了?它暗示了什麼?都沒作交代,以此給讀者留下了懸念,更增加了作品的神秘性。其實,在作品中,高海濤是讓他的人物作為人類精神的某種象征,成為能夠進行無羈絆的想象的精靈,在想象中暗示人類複雜的內心願望,把對人性人生根本問題的叩問直接呈現出來。小說集中體現了作家的藝術追求,模棱兩可的哲理帶來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顯示出小小說擴大內涵的可能性。

在這篇小小說中,作家激活了他的深層感覺,鍛造了一種在有限的具像的微妙中能夠開化出抽象的無限的語言,能夠溢出感性的汁液又蘊涵著理性的豐富,使感受新鮮如初,又含有超驗性的指向。如:“時間一長,宗白知道了她叫白芷。但她不知道白芷修理鏽表的原因是決定不回去找她的男朋友了。”有“知道……不知道”的句式,自然而然地展示了豐富的內容,並與飛楊草的無消息兩兩對照,涵蓋麵大。再比如:“吱——開門聲依然,突然,小店的門使勁地摔在了牆上,接著是門玻璃的破碎聲。”

在寫實的同時,蘊涵著生動的心理刻畫,展示著人物豐富的感情世界。這是對語言的活力的本身的夢想,努力深入到詞的中間和背後,開發詞的活力意蘊,以創造富有詩意的幻想事實。

高海濤的小小說,一直是在靜悄悄地寫。開始是寫實的,如《一串墨點》《狗·猴·人》等,並結集出版了小說集《黃泥小屋》。現在他轉向想象性寫作,在表現人的精神深度,開發想象力和語言的詩性,提供了其他人所缺少的,或者沒有充分展示的東西,為小小說創作的多種可能性提供了一種參照,預示了小小說的發展屬於未來趨向的一些信息,就開拓想象空間的藝術新境界來說,其創新意義是不可低估的。

《1991年3月25日》在小小說的可能性上做的努力,進行的藝術探索,是應予以充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