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2 / 3)

後藤拿起步話機在喊話:“喂,我要山本少佐,我是後藤,我是後藤。”

前車舵樓裏的山本正打瞌睡,車棚上的步話機手把話機從半敞著的玻璃窗裏伸進來:“長官,後藤中佐電話!”

山本咕噥一句,感到莫名其妙,說:“後藤找我幹什麼?”

這時話機裏傳來後藤急促的聲音:“我是後藤,你是山本嗎?”

山本說:“是,我是山本,有什麼事嗎?”

後藤說:“我就在你後麵不遠。我是奉東邊道討伐司令官野副將軍之命,帶快速部隊來追趕你的,現距離你隻有一公裏,你馬上停車,並立即逮捕與白月朗同行的人,一定要把他們帶的箱子扣下,對白小姐,不必為難她。”

山本一時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也許怕後藤假傳聖旨吧,畢竟沒見到野副昌德的手令,就遲疑著沒有痛快答應。

後藤口氣很嚴厲:“時間緊迫,你馬上行動,我會快馬加鞭趕過去配合。”

山本想不出後藤矯命的道理,隻好答應照辦。此時山本車隊剛到了一線天出口,右麵依舊是危岩壁立,左邊卻豁然開朗,現出一片荒草甸子,草甸子的白毛草高能沒人,風吹過來,草浪翻滾,白穗頭隨風俯仰,如同大海波濤洶湧。

白月朗從沒見過這樣壯觀的草海草浪,一麵盡情欣賞一麵還不忘本行,說:“這草浪太美了,到這來拍電影,才叫絕!”

真是幹啥吆喝啥,馮月真可看不出這塔頭甸子有啥好。

楊小蔚想起念國高時課本上學的詩,說:“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張雲峰說:“張冠李戴,那是形容塞北,長城外的蒙古草原。”

楊小蔚不服,“咱這也不能叫塞南吧?”

張雲峰說:“又抬杠!”

突然,他們乘坐的車不得不突然刹車,馮月真重重地撞在了前麵座椅上。原來是前麵的軍車猛然停住。

張雲峰問:“怎麼了?”

白月朗無意間發現,前車上的日本兵亂紛紛地從車上跳下,如臨大敵般端著槍向後麵撲來,舉著軍刀的山本少佐嘰哩哇啦地叫著什麼。

白月朗回頭看,後麵軍車上的日本兵同樣也在跳車,紛紛向他們包圍過來,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白月朗大驚,已經意識到有變故,肯定出了意外,卻又無從判斷。

畢竟張雲峰經驗多,應變能力強,他見白月朗、馮月真、楊小蔚都不知所措,就大叫道:“還發什麼愣!快,趕快帶上東西走,出事了。”

給他們開中卡的鬼子已經察覺,或者他已聽明白前麵在喊什麼,他低頭剛要摸駕駛室裏的二十響王八盒子槍,張雲峰眼疾手快,早拔出短槍來,槍嘴頂在鬼子司機後腰上,說:“別動,動打死你。”

鬼子司機便縮回手,木雕泥塑般縮在駕駛座上。

幾乎同時,槍聲大作,後藤的快速部隊也趕到了,蜂擁而來,對他四人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見她們還在發愣,張雲峰急得大叫說:“跑哇,你們等死呀!”

馮月真和白月朗等三人這才如夢初醒,楊小蔚先推開車門,自己跳下去,白月朗把三道梁皮箱遞給她,馮月真也隨後跳下,馮月真提起箱子就往草甸子裏跑,箱子太重,她跑得裏倒外斜的。

白月朗隨後跳下,也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進草甸子,好在荒草太高了,她們剛一鑽進去,立刻消失了蹤影。

日本兵開始向荒草甸子裏射擊。

張雲峰一槍擊中了鬼子司機,抓起他的王八盒子,一邊向鬼子還擊,一邊迅速鑽入草甸子。

隱藏在三馬路後街的凶險,張雲岫毫無覺察,他們和慈善會的利馬先生一起在七馬路殯葬行挑了一具刷了紅漆的棺材,楊木的,有紅鬆和暴馬子材質的,太貴,慈善會不肯出那麼多錢。

張雲岫雇了一輛雙套馬膠皮軲轆車,同三個建大同學一起回到三馬路後街。這其中就有台灣籍學生李子秀。跟在車後的是那個胸前掛著十字架穿神父黑袍的利馬牧師以及兩個顯然是腳夫的人,跟在馬車旁步行。

馬車進了窄小的後街,因軍警都藏在胡同拐角、房山頭,甚是是伏在房瓦上。張雲岫他們渾然不覺。

馬車停在小屋門外,駝背老頭迎過來,催促他們快把屍首弄走,他嫌晦氣。

張雲岫跳下車,叫李子秀把棺材蓋掀開,又吩咐兩個雇來的腳夫進屋去,把屍體抬出來裝棺材。

李子秀提醒他:“入殮時聽說有很多講究的。”

一個同學說:“得打靈頭幡、撒紙錢打發攔路鬼,還有摔喪盆子什麼的……”

一來那是迷信,二來那都是行孝子禮,鍾鼎死有餘辜,不把他扔到亂葬崗子裏讓野狗吃了,就算便宜他了,誰給他打靈頭幡!”張雲岫說得好,不給他黃土蓋臉,這還是看楊小蔚的麵子呢。”

李子秀說:“不弄這些,他來生就托生不了人。”

“他還是人?”張雲岫說,“他這種人,來生隻配變驢做馬。”見兩個腳夫還在一旁愣著,張雲峰催促說:“在那杵著幹嗎?進去抬人呀!”

洋牧師利馬有他的主張,說:“這裏從簡也行。到了義地,下葬時我給他念幾句就行了。”

李子秀從小見過天主教徒的葬禮,就在胸前畫十字半開玩笑模仿一番:魂歸魂、靈歸靈,可憐的人兒,回到上帝身邊去吧,阿門!跟前的人都笑了。

屍體抬出來了,駝背老頭忽然拉住張雲岫的袖子不讓屍體入棺,他認準張雲岫是主事的,就衝他說:“真是晦氣,這房子橫死了人,沒法住了,你得找道士來給這房子驅鬼驅邪,貼符咒。”

張雲岫一指慈善會的人,哭笑不得地應付他,說:“這位就是洋老道,不但能驅中國鬼,西洋鬼、東洋鬼都能驅,法力無比。”幾個學生聽了都偷著樂。

他們沒有注意,此時岸信石齋正帶人從各個角落現身,悄悄圍了上來。

街上,一輛警用摩托車飛馳著,開車的是警察,坐在後座上的卻是白刃。他正十萬火急地趕往三馬路後街,生怕去晚了張雲岫他們出事。

他還是來遲了!鍾鼎的屍體剛剛入棺,剛蓋好棺材蓋,還沒等釘壽釘,忽然一片“不許動”的喊聲響起來,張雲岫一看,他們已處在團團包圍之中,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李子秀示意張雲岫,那意思張雲岫明白,他要拚,拚個魚死網破。

張雲岫觀察了一下形勢,覺得太冒險,他想緩衝一下,看看形勢再說,他用眼神製止了衝動的李子秀。張雲岫從容地從膠皮軲轆馬車上跳下來,走到岸信石齋麵前,先發製人地問:“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岸信石齋冷笑一聲,說:“這個死人是共黨反日分子,你們為他送葬,當然是同黨。”

李子秀指了指帽徽說:“我們是在做善事。”並擺出建國大學學生的高傲派頭。

岸信石齋不買賬,他說:“建國大學並不能成為反滿抗日分子的避風港。”

張雲岫這時擠上來說:“太君,說話要有證據呀!我們聽說這裏有一具無名死屍,居民都很害怕,也不能讓他臭在屋裏呀!我們請了慈善會的人,湊錢弄一口棺材,把他掩埋了,這有利於社會協和呀!我們怎麼知道他是什麼黨!”

洋牧師利馬走上來,說:“此事與政治毫無關聯的事。張雲岫幾個人很有大仁大愛精神。”

岸信石齋不想惹洋人,也不會買他賬,向他輕蔑地一擺手,說:“你最好回羅馬或者佛羅倫薩去平等、博愛,這裏的事與你無關,不準多嘴!”利馬的精神受了打擊,很生氣,給岸信石齋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話,稱他是離上帝最遙遠的人。然後一甩袖子走了。

離上帝遠近,岸信石齋並不在乎,他又轉身對張雲岫說:“我沒興趣聽你們狡辯。到了憲兵隊的取調室,你們再展示你們的講演天才吧。”

隨後他一揮手說:“帶走!”

憲兵一擁而上,把張雲岫、李子秀幾個人肩膀按往,戴上手銬,推上了敞篷軍車。已走遠了的洋牧師利馬回頭正看到這一幕,他聳聳肩,也許是表示遺憾,也有愛莫能助的意思在內。

恰在這時,白刃坐了警方的摩托車趕到後街路口,但為時已晚,他眼睜睜地看著張雲岫和李子秀四個人被押走,卻無可奈何。張雲岫發現了他,還衝他笑了笑。

通化渾江邊的采石場炮聲隆隆。這一帶山嶺原本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林,自從日本人占了東三省,采用“拔大毛”、“截伐剃光頭”等手段伐木,好多山峰消退了綠色,山石裸露,石頭他們也不放過,到處開山放炮崩石頭,好端端的山被開膛破肚,大地一片瘡痍。

渾江岸,一陣開山炮過後,在濃濃的煙霧中,大小石塊如山崩一般從山頂傾瀉到山底。有些碎石滾到了江中,江水冒泡,開了鍋一般。

硝煙還沒散盡,哨聲響了,藏在掩體裏的新京醫大學生們全被驅趕出來,重新坐回到山下采石場工地,開始砸石頭,都砸成雞蛋大小的塊石,這是修鐵道鋪路基用的砟石。

陳菊榮不緊不慢地敲打著,和同學嘻嘻哈哈地說笑。日係訓導主任鬆本寬代過來,嗬斥道:“快點幹活,一天完不成一方砟石,不給飯吃。”

陳菊榮向訓導主任報告,說:“手都震腫了,讓我們歇一會兒。”

訓導主任說:“不行,快幹。”

不遠處的丸山洋子剛上廁所回來,無遮攔的山坡哪有廁所,女用廁所隻好用蘆席臨時圍起個簡易棚子,而且離得很遠。男生則隻好自尋方便了。丸山洋子聽到陳菊榮的怪話,對一個日係女生說:“就她事多,最能磨洋工。”

陳菊榮聽見了,知道她去上廁所了,就回敬了一句:“磨洋工,磨洋工,拉屎撒尿半點鍾。”

男女學生們哄笑起來。丸山洋子幹生氣卻拿她沒辦法。

陳菊榮又跟幾個要好的女伴商議,想利用休息時間去找白月朗,至少蹭一頓有葷腥的好飯吃。大家都拍手讚成,她們肚子裏太缺油水了。可她們哪裏知道,此時白月朗早已風光不再,處境危如累卵了呢!

在甘粕正彥指揮下,白月朗即將成為階下囚。當然,更讓甘粕正彥關注的是梁父吟的落網。

坐在通化討伐司令部官邸裏,甘粕正彥不停地叫機要電話員接新京、哈爾濱,線路大概又被抗聯破壞了,一直打不通,後來啟用無線電,才與各方通了話。

根據他的指示,他命令哈爾濱憲兵隊的佐佐木親自把梁父吟“請回”新京,並要求他不準送進軍警憲特任何一家留置場,而要秘密監押在滿映,要絕對保密。他此時要通了根岸副理事長的電話,知道人已到滿映,已辦完交接,根岸在養成所一樓找一間房子,讓梁父吟住進去,按甘粕正彥指示,好吃好喝招待,甘粕正彥才放了心。

甘粕正彥把梁父吟置於滿映,是不想讓別人插手。甘粕正彥告訴根岸:“你回去前,什麼也不要問梁父吟。要嚴防泄密,不能讓滿映任何人知道,連關東軍情報部問起,也是一問三不知。”

根岸當然無條件服從他。當他掛斷了電話後,徐晴有感於對梁父吟的優待,明白甘粕正彥是想一本萬利。

對梁父吟,是硬是軟,或是軟硬兼施?怎麼才能製伏他?甘粕正彥心裏絕對沒把握,當然這話不能對別人說,那他會被看輕。過去甘粕正彥和梁父吟相處得還算融洽,他給過梁父吟很多方便,包括尊重他的寫作自由,與他應該能夠有溝通餘地,他是個風流倜儻的人,有才氣,豁達,但城府也很深,他的廬山真麵他隱藏得很深,有時越是感到熟知他的一切,反而覺得他越是難以捕捉,說實話,甘粕正彥不知道怎樣征服他。從直觀上講,甘粕正彥可以肯定,梁父吟與西江月、鍾鼎不是同類人。

徐晴雖摸不透甘粕正彥的真實想法,卻也明白梁父吟是個棘手的角色。彼此太熟了!也正因為太熟了,也更難對付。徐晴也主張懷柔、感化他,在梁父吟身上花工夫還是值得的,從種種跡象分析,他是條大魚。

甘粕正彥原來以為他出走哈爾濱是逃亡,現在看不完全是這樣。據跟蹤他的人報告,他在火車上跟一個半路上車的摩登女人一見如故,後來兩人玩起了猜字遊戲,這很費解。甘粕正彥有一種推斷,他說:“哈爾濱共黨成功地免遭覆滅命運,就是梁父吟送的信,接頭人就是那個在陶賴昭站上車的摩登女人,而這情報來源是白月朗。”

從邏輯推理上講,順理成章。但是,徐晴卻說:“這太玄了吧?白月朗把情報提供給梁父吟,這不用懷疑。可梁父吟在新京火車站就被監視了,直到住進哈爾濱馬迭爾旅館,他沒有機會接觸到哈爾濱方麵的人啊,這不是太神奇了嗎?那個摩登女人即或是接頭人,一場輕鬆的文字遊戲就交換了如此重要的情報?而且在日本特工的眼皮底下!太不可思議了。”

甘粕正彥表麵上從來都是那麼自信,無論上司、同僚還是下屬,都很難在他臉上看到沮喪和不自信,但他那隱蔽的內心,也有無奈,他說:“這些年與反抗者鬥智,類似的不可思議的事還少嗎?”

徐晴把希望都寄托在白月朗身上了,她說:“抓了白月朗就有戲了,女人的堡壘總是脆弱的。”

不知為什麼,甘粕正彥突然用很嚴厲的警告語氣囑咐徐晴:“關於哈爾濱共黨名單失竊的事,最好永遠爛在你肚子裏。”甘粕正彥顯然後悔當著徐晴的麵向天崗詳細詢問此事,以至於泄露給徐晴了。這是他甘粕正彥引以為恥的最大敗筆。

徐晴表麵說:“這還用你叮囑嗎?為你效勞,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但她為無意中掌握了甘粕正彥的一大詬病而暗喜,有把柄總是可以製人的。

大通溝一線天草甸子一帶槍聲如爆豆。山本少佐正指揮士兵向草叢瘋狂掃射。

張雲峰、白月朗和馮月真、楊小蔚四個人分別在草叢裏躬腰前行,子彈帶著尖銳的哨音在他們身前身後呼嘯,被彈雨打飛的白毛草殘葉漫天飛舞。

楊小蔚幾次回頭接應馮月真,見她吃力的樣子,猜不透皮箱裏是什麼東西,說:“有它多墜腳啊,不扔掉,誰也別想跑出去。”

馮月真顯得很嚴肅,說:“這是山裏抗聯的命根子,丟了我們幾個的命,也不能丟了這皮箱。”

白月朗點撥她:“這是抗聯急需的救命藥,為這些藥,多少人出生入死,搭上性命。遠的不說,你楊小蔚也出過力呀。”

這一說,楊小蔚兩眼放光,她忽然全都明白了,呃,原來“丟失”的藥品在這兒,此前她還為空守著被掉了包的箱子抱怨呢。

楊小蔚渾身好像注入了活力,她二話不說,接過皮箱猛跑了一段路。

白月朗跑得氣喘籲籲,終於站住,讓提著皮箱跑在前麵的馮月真和楊小蔚別管她,護送藥品快跑吧,她覺得自己不行了,擔心會耽誤了正事。

馮月真怎麼忍心丟下她!就又跑回來拉她,鼓勵她咬牙堅持住,絕對不能丟下她,一邊說,一邊回頭打了兩槍。

張雲峰從側麵不遠的地方向她們喊話,叫馮月真別開槍,一開槍等於給鬼子指方向啊!

馮月真還真不明白這個道理,多虧張雲峰提醒了。

張雲峰叫她們仨快走,他負責掩護,隨後他又向鬼子開了一槍,果然,吸引了敵人火力,敵人的子彈潑雨般向他那方向潑過去。

馮月真拉著白月朗和楊小蔚又往前跑。她們像在左倒右伏的草浪裏遊泳一樣,忽高忽低、忽隱忽現。

後藤趕到了草場,他很氣惱,叫山本馬上停止射擊,這會打死白月朗的,再度重申:“隻能捉活的。”

山本軍銜比後藤低,資曆卻比他深,平時不服他,這時又上來倔勁,說:“我們平素互不相統屬,你憑什麼給我下命令?”

後藤很生氣,大聲吼:“沒有為什麼,這是野副昌德將軍的命令。”

山本見後藤臉都扭歪了,也怕萬一出了差錯,野副昌德怪罪下來得不償失,隻得勉強下令停止射擊!

山穀間槍聲驟停,彌漫在草甸子上空的硝煙長久不散。日本兵們你看我、我看你,等待下文。

槍聲一停,伏在草叢中的張雲峰馬上爬起來貓腰向前奔,借著白毛草的掩護,他邊跑邊小聲喊:“你們在哪兒?”

楊小蔚的聲音傳過來:“我們在這兒呢。”

張雲峰循聲跑過去,發現她們三人伏在草叢裏大喘氣,全都累得不行了。

張雲峰問:“你們受沒受傷?”傷倒沒傷著,三個人實在跑不動了,她們哪經曆過這種槍林彈雨的場麵?兩腿軟得像麵條了。白月朗說:“我的腿肚子像抽了筋一樣,一步也跑不動了。”

白月朗看了張雲峰和楊小蔚一眼,就建議由他倆護送藥品盡快脫離險境,畢竟他倆跑得快。馮月真讚成,叫他二人快帶上藥品跑吧,別管她們了。

那怎麼行?張雲峰死活不肯,自己一個大男人,自兒個逃了,把女人丟下?這不比罵他還難受嗎?

馮月真抬頭聽了一會,很納悶,問:“怎麼槍聲停了?”

話音剛落,從山路那頭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喊聲“投降的幹活!”“你們跑不出去了!”

張雲峰探頭一望,隻見日本鬼子都下了草甸子,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槍,相隔不到一米,拉大網式地向草甸子深處推進。

楊小蔚判斷:“必是上邊有令,讓他們抓活的。”

大家都認可她的結論。大家都又振奮起來,說:“這可是好機會。隻要敵人不開槍,她們就能比較容易地跑出草甸子,離開險境。”

張雲峰在抗聯幹過,打過仗,有戰鬥經驗,大家公推他當領頭的,大主意由他拿。張雲峰也顧不得謙讓了,他想了想,決定四個人分頭跑,都向他相反方向跑,跑出草甸子就是密林,一進林子,日本鬼子就沒辦法了。他決定自己在後頭掩護,讓楊小蔚和馮大夫帶箱子走一路。楊小蔚二話不說,提起箱子跑在前麵。馮月真隨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