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是癱倒在大床上,屋裏寂靜無聲,隻聽見兩個人喘氣,外邊寂靜無聲,偶爾犬吠陣陣。秦文忠不知如何的情況,突然想到了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久木和凜子炙熱的開端最後延續到狂放的死亡,他想起那段話:“沉浸在女體中的男人,會自動和公共世界隔離,盡可能地將自己固定在私人世界裏,他會無視倫理世界的規則……一旦公共世界和私人世界發生衝突,個人的悲劇將不可避免地發生。”而凜子所崇尚的“刹那主義”也曾經使秦文忠甚是震撼。她每次向久木表示自己對現狀的滿足後總要莫名的提及即可死亡的意願,因為此時已然是人生的巔峰,而持續下去的隻能是風光不再的遺憾和痛苦。秦文忠抬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娟子,終究有點後怕——即使,他是樂觀者……
四十三
恍惚之間,秦文忠竟自入睡。待醒來發現,花窗蒙上了厚厚的窗簾,讓他感覺不到時間段的差別,拉開窗簾,一陣光亮甚是刺眼,一看街上早就熙熙攘攘,已將近午間,在看櫃頭,王文娟的行李不見了。感覺不好,一溜煙跑到樓下的櫃台邊,問掌櫃的是否看見娟子。掌櫃倒是不慌不忙,跟他說了女人幾乎是天不亮就結賬走了,還讓店家叫了一輛出租到鎮外等著。臨了,他還說,這個女人多給了一天的房錢,說是一定不要打擾秦文忠,讓他好好休息。
秦文忠喪氣地回到房間裏,發現床頭櫃子上放著一盒小磁帶,下邊壓著一張紙,可能剛才下去走得比較匆忙,沒有留意到。他急忙過去,拿起小紙條,上邊是陸遊的《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湙鮫綃頭。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難,難,難。”下邊緊接著幾行清秀的小字映入眼簾:“唯有此水,何以淨身,今生緣盡,來世再續,此情足矣,且珍且重——娟子。”
看完王文娟的留言,秦文忠事實上還是一頭霧水,但是聽完磁帶,他就馬上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磁帶裏邊的事情,她麵對他,即使再了無負擔,也沒有辦法麵對麵說出來。秦文忠昨晚的預感是有理由的,當然有一點他確認,娟子這次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了。
秦文忠已經無法自已,渾身好似被抽掉脛骨一般倒在床上,四肢無法動彈,肌肉幾乎全部麻木,隻能眼珠子稍微轉動,嘴上呼著熱氣。
秦文忠踏進家門的時候,已經天色漸晚——不知是真的天色漸晚,還是他自我的感覺,反正就是灰蒙蒙的一片,他也不管這些,照直往家裏走去。
祥姨正在走廊上收拾柴火,見到兒子回來,趕緊迎上去,關切地問道:“兒子,你去哪裏了?都聯係不到你,老王頭都來過好幾次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文忠自己的腦袋都發脹,隨口說道:“沒什麼,我就是出去走走,這次回來都沒有出去好好看看。”
“文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祥姨進屋在燈光下終於看清了秦文忠的臉色,問道。
“我沒事,就是路上走累了,我去休息了,晚上吃不下了。”秦文忠拖著手提包上樓去了。
秦文忠在衛生間裏邊照著鏡子,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確實可以用“形容枯槁,形銷骨立”來形容自己:一天沒有吃飯,看起來有氣無力,胡子邋遢,眼圈發黑,臉上髒兮兮的,精神不振……
一會,祥姨端著小蒸籠上來,上邊有幾個菜還有一碗米飯,放在桌上,說道:“文忠,吃點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