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時,便到了一個大廳。
大廳陳列極其簡單,以夜明珠照亮。明明已深入地下數丈,可非但不覺得悶,反而有絲絲涼風吹入,混雜著青草的氣息。
洛非夕笑道:“地上天涯,地下天隱。怪不得整個江湖無人能知天隱樓的所在。”
話音剛落,廳側一扇石門中忽然飛出一個身影,未到近前已歡呼道:“穀主!夫人!”
洛盈定睛一看,也歡喜地撲過去:“呀!兔兒姐姐!”兩人笑成一團。
司韶回手抱拳,笑道:“各位請在此稍後。水宮主,隨我來吧。”
原來這裏還不是目的地。
司韶帶著水依然繼續走,走了不久,又是一道門。這一次,出了門之後,又回到地麵上。
眼前,是一個小屋。
小屋看來毫不起眼,青牆木門,掩在深翠之中,仿佛與四周融為一體。看周圍景色,應該仍在天涯山莊內。
司韶在門外站住,輕輕地道:“主上,水宮主來了。”
他向來隨性,水依然第一次聽到他用如此恭敬的語氣說話,一時竟有些無法適應。
片刻,門內響起一個蒼嚴而不失沉穩的聲音:“進來。”
司韶對著門低頭一鞠,對水依然笑笑:“水宮主請,在下就不進去了。”
水依然略一點頭,毫不遲疑地推門而入。
無論蕭定侯要見她是因著什麼樣的理由,都可以不在乎,因為,裏麵有她想要的答案。
隻這一個理由,便已足夠。
司韶看著木門重新關上,才轉身離開。
他回地下大廳,忽然發現整個廳裏一片劍拔弩張的詭異氣氛。
衛臨和辛佑都在,洛盈扯著如雪的衣袖不住地說著什麼,兔兒則跪在洛非夕麵前,一聲不吭。洛非夕背負雙手站在那裏,麵無表情。
“怎麼回事?”司韶來不及多想,直接問衛臨。
衛臨看了辛佑一眼:“那個小丫頭不肯回去,要跟他一起,可洛穀主說,非無憂穀的人不得入穀,而穀裏的人要離開,隻有死。”
洛非夕接口道:“無憂穀的規矩,穀中弟子不可長留江湖,否則視為背叛,立誅。”
司韶笑笑:“辛佑,你怎麼說?”
辛佑看著兔兒,不語。
兔兒低著頭跪在那裏,一動不動。鬢邊發絲垂落,看不清表情。
如雪走上去,輕輕拉她起來:“兔兒,別這樣。”
兔兒忽然抬頭:“夫人,不能與辛佑哥哥一起,兔兒……寧願死……”
如雪還未開口,洛非夕已道:“好,那就死吧。”他突然抬臂曲指,彈出一點黑芒,落入兔兒手中。
是一顆黑色的藥丸。
“兔兒姐姐!”洛盈哭叫著衝過去,被洛非夕一指點了穴道,當場定在那裏。
兔兒看著手中的藥丸,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手就往嘴裏塞——
藥將入口的那一刹,人影一閃,辛佑突然就到了她眼前,劈手搶下藥丸,直接丟嘴裏。
“辛佑哥哥!”兔兒驚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拚命搖,“不能吃!吐出來!快吐出來!”
辛佑忽然輕輕握住她的手:“兔兒,我已害死了那麼多人,不能再讓你為我而死。”
兔兒咬住唇,眼眶發紅:“辛佑哥哥若是死了,兔兒……兔兒也不會獨活……”
“傻丫頭,我本就是該死之人,能活這麼久,已經夠了,你不要……”話剛說完,忽然渾身一震,猛地單膝跪地!
兔兒驚呼一聲,連忙去扶他:“不要!兔兒答應要陪你的,不要死……辛佑哥哥……”
辛佑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半閉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
衛臨向前邁了一步,手已握在劍柄上。
司韶按住他,苦笑道:“穀主,辛佑並非無憂穀的人,可否賜解藥?”
洛非夕淡淡地道:“大護法,這種毒是專門用來懲治穀中弟子的,豈會有解藥?而且,二護法是主動求死,我也無能為力。”
司韶上前幾步,探向辛佑脈門,半晌,輕歎一聲,搖搖頭:“辛佑,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也無話可說。衛臨,由他罷。”說罷,自己走到一旁坐下,竟不再管。
兔兒再也忍不住,抱住辛佑,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