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老媽照例躲在臥室不出來,老爸隻好像每次家裏來了農村親戚那樣,一樣盛了一點,端到臥室去喂老婆,然後自我感覺超好地對女兒說:“你說你媽是不是有福氣?像我這麼好的丈夫,她上哪兒去找啊?”

她隨聲附和拍馬屁:“是啊,是啊,我羨慕死我媽了!”

“就怕你沒你媽那麼好的運氣了哦!現在的男人,唉,不提也罷。”

父女倆把飯菜都端到客廳,擺好桌椅碗筷,她去請兩位客人來用餐。

她來到自己臥室門前,見門關著,以為那兩人在“做功課”,不敢敲門,隻隔著老遠喊了聲:“開飯嘍!”

門開了,衣冠整齊的“卡哇伊”出現在門口,搖晃著手裏的一個小刷子,興奮地說:“燕環姐,你這個迪奧的眼影太好用了!”

她這才想起剛才堅壁清野的時候,隻把衣櫥的衣裙抱走了,忘了把桌子上的化妝品什麼的也收走,隻好咬緊牙關,故作大方地說:“你喜歡啊?喜歡就……”

她本來是想說“喜歡就抹唄”,但“卡哇伊”的理解能力比這更上一層樓,馬上開心地說:“真的?你這麼舍得?我那就收下了!”

到了這一步,她也不好說出自己的本來意思了,隻好再把牙關咬緊點,故作更大方地說:“本來就是想送給你的,所以我特意放在桌上——”

“卡哇伊”喜出望外:“那瓶‘臘梅’(La Mer,法國品牌)臉霜也是給我的?”

那個可是100多美元一瓶買來的!據說美白有特效,雖然她抹了小半瓶了也沒見到什麼特效,但她還指望著另外那大半瓶出效果的呢,可不能再打腫臉充胖子了,於是委婉地說:“你膚色這麼好,用不著那個……”

“卡哇伊”還算玲瓏剔透:“那我給你送到你那邊去。進來,進來,來看看哪些你用不著的,都給我。我們那是大農村,想買原單真不容易……”

她挑撥說:“他在美國,你怎麼不讓他給你買?”

“他的錢不能瞎用,存著有用途的。”

“是嗎?”

“他得給我辦探親啊,銀行裏沒錢怎麼能辦?”

“問人借唄,借來存在銀行裏,證明開好之後就取出來還給別人。我們那的人都這麼幹的。”

“那也隻能開個證明,別人的錢不能拿來過日子的。”

她發現這兩人的關係還挺牢不可破的呢,心裏有點鬱悶,改換話題說:“飯做好了,我們去客廳吃飯吧。”

“卡哇伊”欣然從命:“好的,等吃了飯我們再來搞這些瓶瓶罐罐。”

幾個人來到客廳,入座。

大家都拿起筷子,唯有“卡哇伊”沒拿,隻關切地問:“趙老師呢?怎麼不來吃飯?”

“她不舒服。”

“再不舒服,飯總要吃吧?缺夏的人,越不想吃飯越要吃,不然更缺了。”

“我們先吃吧,她現在不想吃。”

“卡哇伊”站起身:“那不行的,家裏老人沒入座,我們小輩子怎麼能動筷子?”

老爸隻好坦白說:“我已經把飯菜端到臥室裏給她了。”

“在臥室裏吃飯啊?那不好的——”

“有什麼不好?”

“卡哇伊”滿臉是敬畏的表情,但不肯說出來,隻看著師兄,好像在向他求證。

師兄無奈地說:“是我們那裏的迷信,說在臥室吃飯——會死人的。”

老爸很嚴肅地說:“真的?是個什麼——講究?我的意思是——這其中有什麼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