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自然界中確實是一個神秘的數字。三三得九,九是至尊,九為最大,九天最高。據有關人士統計,“三”是在表達次數時使用頻率最多的數字之一,三番五次,三顧茅廬,三皇五帝,三緘其口,三教九流,三心二意,三頭六臂;在佛教中也有很多用“三”的地方,如佛教經典中的經、律、論“三藏”,佛教修行中使心神平靜、雜念止息的“三昧”,還有指佛、法、僧的“三寶”等等。有人研究,表達意見的時候講三點也是最佳的,兩點太少,四點嫌多;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三葉草跟自然界的這麼多神秘聯係在一起,自然又成了另一宗神秘。我平常感歎最多的一句話是,我們每一個生命的運轉都是按固定的程序,這個編製程序的是誰?不知道。如果要改變這個程序,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遇上了病毒。三葉草在冬天生長,而且隻能長三片葉子,這就是它的生命程序中鎖定的。隻好這樣解釋了。如果為了擴大藥品產量,非要它長出四片葉子,那就隻有改變它的程序,按現在的語言來說就是改變基因。但是那樣做的結果就沒有三葉草了。

離開鄉裏十數年,我一直沒有再看到過三葉草。城市裏隻有作為裝飾的大片大片綠化草,容不得一根野草棲身,如果有一根野草因為自己的功用大就妄自插進來,隻有一個命運在等著它,那就是被毫不吝惜地拔掉。因此,三葉草在城裏是肯定沒有落腳之處的。也或許,我見了三葉草也不會再認出來,畢竟它太普通,隻在我眼前顯現過一次,而且十數年不見,我已經記不起它的完整樣子。

但是三葉草,專門在冬天裏生長的三葉草,用於救命的三葉草,三片葉子同生同死的三葉草,既然曾經在我的麵前呈現,盡管它很弱小,我也不會忘記。就像很多在我麵前出現過的人和事一樣,相識是緣,記住也是緣,走過了,總有什麼不會忘記。

像根燈草

燈草也叫燈心草,固名思義,燈心草是可以用來做油燈芯的草,但是我們習慣了叫燈草。這應該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吧,一般有一米多高,成片生長。以前在我的家鄉,燈草也是野生的,後來派上用處後,慢慢就變成在田裏人工種植了。燈草的心是白色的,柔軟中略有張力,但是經不起手指壓,一壓就扁了。在沒有發明煤油燈和電燈的時候,用清油照明,燈草芯吸油能力很強,所以被作為燈芯了。現在沒有使用油燈,但還是能偶爾在大街上看到舉著一根竹竿,上麵纏了幾束美自如玉燈草芯叫賣的鄉裏男人,向路過的人搖晃著吆喝清熱利便功效。

我們生產隊的會計是燈草的最初受益者。早年的鄉裏人太純樸,一般隻要有人在依靠某一種東西賺錢了,其他的人是不會輕易涉足的,哪怕有那個打算也覺得有些羞恥,搶了別人生意、斷了別人財路似的。會計家裏有一整套使用燈草的工具,打草鞋的長木凳子,凳子的一頭釘了一個叉開的鐵鉤,穿上自搓的麻繩,用燈草的邊角餘料打草鞋賣;有一個比較大的架子,是用來打草席的,在架子上用細麻線編成交錯的網絡,然後挑選已經曬幹得焦哄哄的燈草,一根一根在麻線網絡中砌起來,伸一塊光滑的木條進去,一下下夯實,編到一定長度的時候,把兩邊收頭縫好,再把另兩邊用刀切齊整,就成了一張隻有少數人才享受得起的草席子。草席適合在任何季節使用的,會計家裏有一張幾乎公用的草席,特別是夏天的時候,全隊的男女老少吃過晚飯都喜歡往會計家的壩子跑,既是占位子聽一個國民黨老兵說書,同時又可以搶先睡在那張鋪在石階上的大草席上,那席子確實不錯的,睡在上麵,溫和軟滑,不油不膩,體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