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宮一怒斬功臣(1 / 3)

不過剛剛黃昏,殿外就已寒風呼嘯,元平皇後坐在一張紅木靠椅上,手裏拿著小銅火棍撥弄著手爐裏的炭灰,內侍站在椅子邊,捧著一個銀漆茶盤,盤內一碗紅棗銀耳蓮子羹冒著騰騰熱氣。

“醒了嗎?”元平皇後手捧暖爐,低聲問道。“晌午的時候就醒了,也未曾進食,三者道人給他推拿了一陣,便又睡過去了。”內侍連忙躬身答道。元平皇後望著殿內的香爐,若有所思道:“征平將軍可有話說?”內侍抬頭瞧了一眼,斂身說道:“奴才一直未見他人影,差人去問了,征平將軍說偶感風寒,不便來給娘娘請安,一直待在右殿閉門不出,連晚膳也是差人送進去的。”

“哼——!”元平皇後右手重重地拍在椅背上,滿臉盡顯厭惡之色。身旁的內侍見此,雙手不穩,茶盤中的蓮子羹便倒泄了出來。

元平皇後卻也不在意,咬牙切齒地說道:“去把他叫來。”內侍聽到此話,如被大赦一般,轉身放下茶盤,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此時驛站內眾人的心情,猶如這冬夜一般,寒冷而又壓抑。而元平皇後的心裏卻是百味雜陳,憤怒、擔心、甚至還有了一點點害怕。望著窗外,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盡是憂慮之色。

不一會,便有內侍推門而進,靜悄悄地走到元平皇後身前低聲說道:“征平大將軍求見娘娘。”

“讓他進來吧。”元平皇後說完便背過身去,望著殿牆上的山水圖不再言語。

殿門大開,征平大將軍伴著一股寒風大步而進,單手撩袍,嗵的一聲跪下說道:“欽點征平大將軍參見娘娘。”元平皇後聞聲不動,仍是背朝殿門,征平將軍見此,便又清了清喉嚨,朗聲道:“欽點征平大將軍參見娘娘。”

片刻之後,元平皇後才緩緩轉過身,望著跪在地上的征平大將軍,溫和地說道:“今日之事,你不必在意,待本宮回都之後,自會稟於聖上,另有安撫。”

征平大將軍以為皇後服了軟,自己有軍功在身,且錯不在己,如今不僅丟了臉麵,連最寵愛的小妾也丟了性命,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黃毛小道,想到這些,頓時怒從心起,說道:“末將隻求一個公道。”

元平皇後聽罷臉色一沉,說道:“你要什麼公道?”

“本朝向來以律為尊,豈有亂殺之理?如今棄律法於不顧,為了一個黃毛雜種就亂殺無辜,天下還有公道可言?”征平將軍卻也不怕,沉聲說道。

元平皇後本知理虧,奈何當時盛怒失智,殺了功臣的親屬,本想好言相勸,大事化小。可聽見雜種兩字,竟氣的說不出話來。征平將軍見元平皇後默不出聲,以為她一婦道人家怯了場,心中一喜便又說道:“還請皇後將那黃毛小道交與末將,末將自當無事發生。”言下之意便是要一命償一命了。

元平皇後銳利的目光直射跪在麵前的征平將軍,幾聲冷笑道:“你也配?”征平將軍聞言一怔,抬頭望向元平皇後,擲地有聲地說道:“配不配自有公理!”

偌大的宮殿悄然無息,元平皇後一直站在原地,不曾挪動半分,征平大將軍也一直跪著,但卻昂首挺胸,四周侍候的內侍早已嚇的站立不安,在這緊張對峙的氣氛中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元平皇後開口道:“你起來吧,今日是本宮理虧,本宮也知你寵愛那小妾,他日本宮命人找數名尋靚麗女子送到你的府上,你看可好?”征平大將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望了望麵前的元平皇後,緩聲道:“末將亦非蠻橫之人,娘娘也不必枉費苦心,隻求娘娘將那黃毛雜道交予末將,今日之事就權當未曾發生。”

“你這是威脅本宮嗎?”元平皇後厲聲道,“本宮念一行伍粗人,不與你計較,處處示弱與你,你卻得寸進尺,一口一個雜種小道,簡直是有辱視聽,念你有功於社稷,今日休得再放妄言,快快給我滾出殿去。”說完便端起茶盤裏的紅棗銀耳蓮子羹一把砸在了地上,四周的內侍頓時嚇得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出了。

“娘娘不必動怒,公道自在人心,他日回朝麵聖,必將有個公道。”征平將軍說完也不行退拜之禮,轉身便欲奪門而出。

“聖上?哼,你以為你還能見得到聖上,就憑你今日所為,本宮定不饒你。”說罷便向殿門之處伸手一揮,清脆地喊道:“護衛何在?速降此逆臣賊子拿下。”話剛出口,門外就閃進幾名身著黑衣之人,手持片刀,將征平大將軍圍了起來。

“就憑你們?放開,我有軍功在身”征平大將軍話雖硬朗,但卻沒有動手,任由護衛將他綁了起來,他雖魯莽,但卻不傻,此時若敢輕舉妄動,那就以造反論處。

“不過在塞外殺了幾個毛賊,也叫軍功?莫說殺你,就是誅你九族也不在話下,你縱容親眷無故毆打他人,本宮今日就要治你的罪,將他押入地牢,嚴加看管。”元平皇後麵紅耳赤,聲音急促,早已忘了今日殺人之事,一心隻想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此時天色已晚,永安驛站內一片寂靜,唯有三五宮裝少女步伐匆忙,手端各色器具奔於各殿之間。隻聽吱的一聲,殿門微開,元平皇後在兩個內侍的前引下邁出宮門,悄然而行,沿途的宮女見狀急忙下跪,正要開口請安,便被人掩嘴噤聲,隻得匍匐不起。一行人片刻轉至偏殿門前,卻再不前行,兩個內侍背對殿門,垂手而立,殿前窗下,元平皇後默然站立,一臉悲淒地望著那窗內點點明光,兩行清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