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南門的石街,平日總是熱鬧非凡。因為地處南北城交界,人流彙集,這裏就成了集市所在。可在今日,街上不僅沒有集市,就連人影也見幾個。
“啪!啪!啪!”長鞭甩響,這是在靜街。城內的住戶早已受命回避,關緊門窗,誰敢開窗窺視,定被那巡街的軍士問罪。
開道紅棍,由一對對銀甲軍士高擎走過。跟著便是一支由皮鼓、金鑼、銅號、鳳笛等組成的樂隊,數位樂師吹奏著祥和樂曲。樂隊之後,百多紅衣內侍執掌著三十對由傘、幔、幡、扇等組成的鹵薄。
浩浩蕩蕩的儀仗,導引著一頂黃幔金簷小轎,八名抬轎武將,頭裹紅紗,身穿白緞長袍,步伐整齊。緊跟小轎,是一把橡木曲柄鸞鳳華蓋。兩側各有十名手舉鎏金長槍,背著弓箭大刀的護衛。再後麵,是捧著金香爐、金手爐、金盆、**、金椅的一小批內侍。最後,是二百名高頭大馬的精銳騎兵。
整齊的隊伍在祥和之曲中緩慢前行,除了禮樂之聲,再無一點聲響。
永安城北的驛站偏殿內,三者道人和無位小道正歇息於此。
“師傅,原來這是驛站啊,我還以為到了皇宮呢!”無位小道半靠在偏殿的暖炕上,一臉失望的說道。
三者道人端坐在木椅之上,並未理他。
“沒想到這驛站竟也如此奢華,我看光是那前殿的柱子都快和咱們後山的百年老槐一樣粗了,那殿簷上的玉雕,殿門上的金環,還有那琉璃宮燈,師傅,我看皇宮也不過如此吧?”無位小道並不在意師傅理不理他,隻是自己一個人在那囉唆。這也不怪他,況且他也早已習慣了,青羅山山勢寬廣,人煙稀少,師長們本不話多,同門師兄又都各自修煉,他一十歲孩童如不自得其樂,豈不早就悶死在那青羅山中了。
“我看那皇上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個驛站修的如此奢華,還不如用這錢財去救濟那些窮苦之人。”說到窮苦之人,無位小道又想起了他那新收的小師弟,想到以可以帶著他遊山玩水,修道論經,不用孤單影隻,他那圓圓的臉上又樂開了花。
“你平日隻顧玩耍,讓你多了解一些天下時事,你卻從來不聽。如今說出此等謬論,為師聽了還好,要是給外人聽去,豈不笑掉大牙?”三者道人聽著無位小道在那瞎七瞎八的亂侃,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師傅,我說的不對嗎?”無位小道忿忿不平。
“此處名為永安,距都城十裏有餘,此驛站乃是為了接待外邦朝覲使節而建。”
“如此奢華,也不過是為了充門麵,如心係天下百姓,就不應如此。”無位小道辯解道。
“不許胡說。”三者道人語氣稍重,斥責道。
“不說就不說話嘛,凶什麼?”無位小道在心裏默念著。
過了半晌,無位小道是百般無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偷偷忘了師傅幾眼,見他沒什麼動靜,於是悄聲碎步,緩緩挪於門前站立,又待片刻,見師傅仍無動靜,於是便一個側身,溜出門外逍遙自在去了。
自打出了偏殿,無位小道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四周飄蕩。一時跑到正殿門前探頭窺視,一時又走到正門之處與人閑嘮家常,一時又去問宮女要來糖果點心塞進懷中,總之是一刻也閑不下來。
“你是何人?此處為禁地,閑雜人等速速退去。”驛站右殿的屋簷下,一名勁裝軍士厲聲喝道。
無位小道也是玩累了,本想回到偏殿歇息,但又怕被師傅責罵,索性就找了個屋簷席地而坐,想著歇息好了便去爬到那正殿之上,遠眺都城。沒曾想,屁股還沒坐熱,便被人一聲大喝嚇得又站了起來。
“這是天朝驛站,你當是你家的後院嗎?喊什麼喊。”無位小道雙手叉腰,毫不懼怕。
那軍士本想大聲喝退這小道,沒想到對方不但不懼,反而理直氣壯,一時竟楞在了那。
“吵什麼啊,不知道將軍正在歇息嘛!”隻見右殿宮門緩開,一身穿百花長裙,頭戴金絲珠髻,身材苗條,濃妝豔抹的女子緩步而出。
軍士見是將軍的三姨太,忙低頭賠笑,輕聲說道:“不知哪裏來的小道在這喧嘩,卑職正要趕他走。”
“永安驛站向來戒備森嚴,這野孩子是怎麼跳進來的,你們是越來越不盡心了,還不快快將他趕走,惱了將軍,你們都得受罰。”說罷便是一臉怒容,朝著無位小道啐了一口。
無位小道本隻想逞下口舌之能,說完便跑,任你氣的七竅生煙,也不能奈何於我。可如今,一句野孩子,瞬間勾起了他心中的無名怒火。
“瞧你那一臉脂粉,怕有二兩吧?紅彤彤的,可以和我們後山猴王的屁股一比高下了。”說完便雙手掩麵佯作大笑之狀,私下裏卻透過指縫偷偷看那女子。
那女子聽完這話,氣的渾身顫抖,連指著無位小道的手也不聽使喚了,急聲道:“快......快,將他......將他拖出去打死。”
軍士一聽,連忙掏出一銅哨吹響,瞬時便有三五勁裝之人自宮殿頂部魚躍而下,朝著無位小道飛奔而來。
無位小道倒也不怕,雙手負後,笑眯眯的站在原地說道“對付一黃口小兒,你們竟也如此興師動眾,羞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