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還嘴硬,見你乃一黃口小兒,若此時求饒,還可留得一命。”濃妝女子話未說完,兩名軍士已將無位小道雙手捆綁,押於麵前。
“拖出去打死就是了,還拉到我麵前幹什麼?這是惡心我嗎?”濃妝女子掩麵不視,嬌滴滴地的說道。軍士們也不含糊,將無位小道抗在肩上,準備找一僻靜之地“解決”了他。
無位小道被人抗在肩上,心裏終究有了點害怕,想了想,也顧不得剛才的英雄氣概,略有底氣不足地說道“慢著,你們敢殺我?”
那女子一聽,先是嘿嘿一笑,接著就尖酸地說道:“有何不敢呢?你不過一山野毛孩,如今助你早入輪回,你要謝謝我們才是啊。”
“我乃國師弟子,青羅山無位道人,你們也敢殺?”被人抗在肩上的無位小道掙紮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正在往外走的軍士們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名軍士快步走到那女子麵前,附耳密語,那女子先是臉色迷惘,待聽完軍士所言又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道:“我當是誰,不就是那老雜毛嗎?也不知聖上看上了他哪一點,找這麼個人當國師。”
“野孩子,你把你師傅搬出來了也沒用,就是他親自來了,老娘今天也要廢了你。不過嘛,念再你年幼無知,死罪就免了吧,就打斷你一條胳膊吧。”女子一臉尖酸刻薄道。
話音剛落,無位小道就已被按在地上,右臂被人拉開,一條小腿粗的木棍照著臂膀之處狠狠地砸了下去。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無位小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身上還留著女子臨走之前吐出來的口水,屁股上還留著軍士們踩踏的腳印。他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也沒有淚水,隻是麻木地望著地麵,腦海裏不停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麵。
他突然想起了在青羅山的十年,雖無父無母,可那裏卻給了他家的感覺。師父師伯總是板著個臉,師兄弟們也從來不會噓寒問暖,但他總是能感到大家庭的溫暖,也許是一句天涼多穿衣的平常話語,也許是師兄從山下帶回來的酥糖,平平凡凡的日子讓他對生活充滿了熱愛。
可如今,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卻被那惡婦打斷了一條胳膊。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複雜好可怕,突然好想回到青羅山,哪怕讓他每天去讀最枯燥的經文;哪怕每天去修煉那永遠也不感興趣的天道;哪怕每天都要被師傅責罵;哪怕......哪怕去做那青羅山的一草一木,也再也不願意來到這人世間。
“師傅。”無位小道站在三者道人的背後,左手扶著斷了的右臂,怯生生的說道。他每次做錯事都會這樣,不敢麵對師傅,喊了一聲師傅以後就再也不說話,呆呆地站在那裏等待師傅的責罰。
“又闖了什麼禍了?”聽到從背後傳來的一聲師傅,三者道人就知道無位又闖禍端了。
平時伶牙俐齒的無位小道此時竟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他竟抽咽起來。終究還是沒忍住,被人辱罵他沒哭,被人捆綁肩扛拳打腳踢也沒哭,甚至被人打斷了胳膊也沒哭,一個十歲的孩子,如今見到師傅,聽到了師傅熟悉的聲音,便再也忍不住了。
三者道人更是吃驚,他太了解這個弟子了。生性善良,天性樂觀,堅強卻不好強,從來不把煩心事留在心頭,自從無位四歲以來,就再也沒哭過。可現在,他竟然聽到了無位在哭。
“到師傅麵前來。”三者道人柔聲說道。
“哇......師傅,我疼!”無位小道聽到師傅溫柔的話語,心中的委屈瞬間爆發而出,嚎啕大哭起來。
三者道人回頭望去,隻見無位衣著邋遢,全身上下沾滿了泥水,道袍已被撕裂成條,長發散落於肩,麵上還有幹涸的血跡,臉也腫了起來,顯然是被人掌摑所致,再往下看去,右臂竟然垂軟無力。
“右臂可是斷了?”三者道人一陣風般掠到無位麵前,將無位橫身抱起。
無位此刻已失去了理智,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放聲的哭,他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說,隻想在師傅的懷裏,哪也不去。三者道人也不言語,轉手將無位放於炕上,哪知無位卻死也不肯鬆手,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的喊著師傅,師傅。
“無位莫怕,為師在此,無位莫怕。”三者道人一生孤家寡人,從不知如何安慰他人,如今隻得重複著這幾句話安慰無位。越是如此,無位就越是哭的厲害,三者道人無奈,隻得從懷中掏出玉瓶,將瓶中藥液灌進無位口中,不待片刻,無位就已昏昏睡去。
無位小道醒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了,頭發也重新紮了起來,麵龐也幹淨如初了,隻是腫脹未消,看上去還是不甚雅觀。
“師傅。”無位看著身邊的三者道人,悄悄的喊了一句。
“嗯,無甚大礙了,師傅已經幫你把右臂接好了,這幾日莫要過於用力即可。”三者道人向無位小道做了個笑臉,緩聲說道。
“嗯。”無位小道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永安城驛站的門外,一隊浩蕩而莊嚴的儀仗停了下來。
長鞭三響,禮官喊道:“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