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這是進了陰曹地府嗎?”望著屋頂破洞瀉出得紅光,乞丐少年在心裏默念道。凍僵的雙腳似乎有了知覺,身旁殘敗的篝火送來絲絲暖意,攤了一地的獐子肉還散發著餘香,乞丐少年終於醒了。
“你醒啦?快別動,病愈之初不可造次,待心脈稍顯生機方可起身。”無位小道人銀鈴般的聲音傳進了乞丐少年的耳裏。
“是你救了我嗎?”乞丐少年用盡力氣偏了偏頭,望著無位小道說道。
“是啊,我可是活神仙呐,趕明你好了可要供個長生牌位給我啊,哈哈哈。”無位第一次妙手回春,心中之喜言溢於表,哪還記得外麵那可怕妖物,竟和乞丐少年說起了笑。
“我......”乞丐少年雙眉一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體力不支,又昏睡了過去。
“叫你別說話了,你看這下好了吧,還得我來伺候。”無位小道瞪著銀杏般的大眼埋怨道。說完便將乞丐少年的頭用右手輕輕扶起,左手將瓶中剩餘的藥慢慢喂進他的口中。
十裏開外,淩冽的北風利刃般劈在中條山上,漫天飛雪在北風的淫威毫不屈服,蕩起又落下,經久不息,然而這一切在三者道人的紅光劍氣之下都顯的那麼微不足道。
此時那妖物已遁進了隱峰之下,震天的怪響也變成了耕牛般的低吼,呼嚕呼嚕。三者道人屹立於山前一矮峰之上,道袍已被真氣所脹,白須飄揚,雙目怒睜,宛如下凡天神一般劍指妖物藏匿之處,那妖物定是知了厲害,龜縮於隱峰之下,再無動靜。
“貧道念你修行不易,小窺天道,今日如降服於本尊,再待數年修行,必可位列仙班。”三者道人反轉劍鋒收斂紅光,如天尊般說道。
三者道人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怕了那怪妖,而是因為三者道人浸道已深,深知天道倫理,“天”“地”“人”“道”一脈相承,即為同途,豈有亂殺之理,故此心懷不殺之意,望那妖物迷途知返,順應天道。
可那妖物卻是絲毫不理這好意,反而怪聲又起,似有反撲之勢。這也難怪它,以人之智慧,修得天道尚需曆經磨練,百年方有小成,能否位列仙班那還是個未知,談何容易。以這畜生之資,不知要經曆了多少苦難,受了多少天劫,方有今日之修行,如今叫它降服於人,自然是萬萬不肯。
片刻之後,漫天紅光也黯淡了下來,這是三者道人在向那妖物示好,言下之意,你若降服,我必不殺。可畜生畢竟是畜生,哪知此理,眼見紅光黯淡,以為是那老道體力不支,就要敗下陣來,遂抽身出峰,竟要反撲,頓時怪響震天,隱峰之下,黑霧借著北風之勢逆流而上,一股腥臭即時彌漫山從,隱約之中,直向老道撲來。
“孽畜,本尊念你修行不易,留有餘地,如今你卻習了這食人進補之術,那就再也留你不得。”說完,三者道人騰身而起,漫天紅光由敗複盛,臉上也泛起了金光,可見殺意已露。但見空中紅黑交錯,三者道人遊走其中,手中劍氣所到之處,皆破黑霧而入,直指妖物真身,那妖物畢竟修行多年,頗有功底,今遇強敵,更是傾其所有,使出渾身陰招,背水一戰了。
三者道人深知那妖物在此修行,熟悉山川地理,久拖不決必會使其敗而不滅,便不再拖延,力求速戰速決,不過兩個回合之後便已口念法訣,劍鋒遙指,再次使出了青羅引生訣。
“天道無親,引入輪回。”隨著三者道人的一聲大喝,漫天紅光不再那麼盛世淩人,反而變得柔和無比,恢複了最初的海納百川之勢,高聳的山峰似是披上了一塊紅蓋頭,讓人忍不住去揭開紅布一睹真容。紅光終於彌漫了天際,包容了大地,使得那中條山的主峰猶如一個鮮紅的櫻桃鑲嵌在綿延數千裏的雪山之中。
三者道人人劍合一,禦氣而行,化為一束金光劃向黑霧所在之地,瞬間由東而進由西而出,那妖物見此,即刻巨臂向前交叉,背部隆起,腳踏實地,頭頂獨角已然膨脹數倍,蓄力做格擋之狀,但已是遲了。
悄無聲息,一招製敵,妖物在迷茫錯愕中轟然倒下,不過是一瞬之間,沒有慘烈的戰鬥,沒有死前的嘶吼,一切都那麼的安靜,安靜地將你引入輪回,這就是青羅引生訣的威力,更是天道的威力。
“師傅,您回來啦?你手上那是什麼呀?我就知道師傅天下無敵,區區一個小妖哪是師傅的對手,師傅師傅,下次降妖把我也帶上行嗎?”不等三者道人說話,無位小道已經連珠炮似的一串發問,手舞足蹈般地奔向師傅,雪白的小臉蛋上俏眉上揚,櫻桃小嘴卻已笑開了花。
殿內的俊美少年聽聞此聲,也微微抬頭,望向殿門之處,其餘眾人則早已是迎於殿外。
“唔......回來了,妖物已除,大家可安心歇息了。”說完便是快步走到乞丐少年麵前,左手放下手持之物,右手向少年的鼻息處探去。大夥見三者道人如此冷漠,自知是討了個沒趣,遂也各自安歇去了。
“師傅,這是牛角嗎?那又是個什麼妖啊?”
“此妖名為朱厭,其身形如猿,白頭紅角,聲如戰鼓,尤喜食人。此妖一出天下必有禍端,乃不祥之物,地上那角為它的獨角,亦是那妖獸仙元所在,此角可入藥。”正是說話之時,乞丐少年頸間的黑氣再次出現,隻不過這次更盛,三者道人見狀便吩咐道:“速將那獨角浸於藥中。”
無位小道一聽此言,急忙拾起獸角,將角尖輕輕抵入藥瓶,頓時藥瓶內滋滋作響,一陣綠煙冒了出來,片刻之後,角尖已變為炭黑之色,用手輕輕一碰,便化為灰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