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呂東到冷水灘區某重點中學讀初一時,鄧石磚和妻子商量決定讓妻子去兒子身邊陪讀。不久,他們在某中學附近,以每月120元的房錢租了兩間用樹幹和石棉瓦搭建的簡陋至極的“房子”住了下來。
從此,鄧石磚在家裏以他那二級殘廢的身體種著全家的三、四畝地,呂美齡在城裏則從垃圾站撿來舊布拿回家做成拖把賣掙錢。
因鄧石磚殘疾,生活的重擔便壓在了妻子呂美齡身上。無論刮風下雨,冰天雪地,呂美齡每天臨晨不到5點鍾就起床,趕在早上8點鍾垃圾車來運走垃圾前將做拖把的舊布撿回家。回家後,呂美齡將舊布放在一個大桶裏,用漂白粉清洗、消毒,然後剪成布條紮成拖把,再拿去賣,每天都要忙到午夜。為徹底清潔和消毒那些舊布,呂美齡總是將雙手泡在漂白液裏不斷揉搓、漂洗,雙手因此總是一層層地掉皮。從月頭到月尾,為了那區區四百元錢,她的手沒有一天是完好的。
母親每晚紮拖把熬紅的雙眼,父親拖著一條殘腿在田裏吃力勞作的身影,每時每刻都在深深激勵著鄧呂東。他學習非常刻苦,每天臨晨5點半準時起床閱讀,晚上要複習到午夜12點以後才肯休息。
鄧呂東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數學成績經常考全班第一。同時,他知道特長生在高考中可以加分,因無錢在藝術類項目發展,他便努力成為學校的體育尖子,還擔任了班裏體育委員的職務。他想,隻有成為優等生,才是對千辛萬苦的父母最好的回報!
而每次,鄧石磚夫婦看著兒子優異的成績單,所有的艱辛都在那一刻得以補償,幸福的笑容溢滿嘴角。在兒子身上,寄托著這對貧賤夫妻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全部希望。
可鄧石磚夫婦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兒子即將中考時,災難驟然而至……
何處討說法:優等生奉命閱卷
遭差生暴打成“植物人”
2006年5月12日中午,趁農閑進城正幫妻子紮拖把的鄧石磚突然接到兒子鄧呂東打來的電話,兒子哭泣著說:“爸,你趕緊到學校來,我被別人打了。”
鄧石磚立馬趕到兒子所在的學校。剛走進教室,就看見兒子整個上身趴在課桌上,臉色蒼白,後腦勺和頸部腫得老高,表情異常痛苦。鄧石磚忙問兒子:“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別人把你打成這樣?”
鄧呂東說:“教我們曆史的李老師要我幫139班的學生改考試試卷,劉男考得很差,我給他打了四十幾分,他嫌我給他打低了分數,就約了另外兩個學生來打我,一個學生把我抱住,劉男先是用傘打我,後來又用板凳猛打我的頭、手臂和大腿。”述說中,鄧呂東的聲音非常虛弱、緩慢,鄧石磚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旁的班主任齊老師則打電話叫來了打人者劉男和劉男的班主任。
劉男態度始終強硬,非但不肯讓父母到學校來和老師見麵,還麵對年長自己幾十歲的鄧石磚,罵了一句極其肮髒的土話。兒子挨打尚未解決,自己反被打人者當眾侮辱,鄧石磚隻覺熱血往頭頂上衝,抬手就扇了劉男一耳光。一旁的保衛科幹部立即嗬斥說:“你居然到我們學校來打學生!劉男,趕緊通知你父母過來。”
很快,陳副校長聞訊趕了過來。十多分鍾後,劉男的母親也帶了七、八個人來到學校,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逼著鄧石磚帶劉男馬上去醫院救治,還說:“劉男打你兒子是因為你兒子在試卷上寫了侮辱劉男的話。”在場的陳副校長和保衛科幹部也態度極為嚴厲地要求鄧石磚趕緊帶劉男去醫院治療。鄧石磚覺得自己作為長輩打學生確實不應該,立刻當眾道歉,隨後帶著劉男去了永州市中醫院。
經醫生檢查,劉男除左臉輕微紅腫外,無任何健康異常情況。但劉男母親還是不依不饒地要鄧石磚必須給她孩子開藥,無奈,鄧石磚隻得按照劉母的要求請醫生開了藥,檢查及藥費共花了鄧石磚96元錢。
忙完這一切,已是下午5點多鍾,鄧石磚想到被打得慘不忍睹的兒子被扔在學校無人照管,自己卻不得不為並未受傷的打人者忙碌了一下午,心裏既氣憤又倍感心寒!他趕緊打電話給鄰居,請鄰居通知妻子去學校把兒子帶到中醫院治療。
在病房裏,鄧石磚反複責問尚能清晰答話的兒子:“你有沒有在人家的試卷上寫汙辱性的話?”鄧呂東用手捂著疼痛欲裂的頭,虛弱卻十分肯定地說:“絕對沒有,我隻是把他錯誤的地方都改正了,為了對他負責,我在我批改的試卷右上角寫了‘改卷人鄧呂東’,我是想萬一他對試卷有疑問的話可以來問我。”
鄧呂東對兒子的話深信不疑,因為,懂事的兒子從不撒謊。
之後,鄧石磚找到該校校長艾建明,說:“我打了劉男一下,你們就要我馬上付醫藥費,我兒子傷成這樣,醫藥費怎麼辦?他沒有寫汙辱性語言,學校和劉男也都拿不出證據,李老師沒經檢查學生批改的試卷就直接把試卷發給了學生,這樣做太不負責了。我兒子被打,是學校老師讓我兒子幫忙改卷子引起的,學校得負責。”沒想到艾校長居然不屑地說:“我們學校負什麼責啊?我們學校又沒打你的小孩,我們校長和老師也沒打你的小孩,要找,你去找劉男的家長。”
鄧石磚頓時火冒三丈,大聲說:“學校要是不管,我就告到省裏去。”艾校長口氣強硬地說:“你就是告到北京,也告不倒我。”麵對校長的冷漠,鄧石磚欲哭無淚。
第二天上午,勤奮好學的鄧呂東不聽父母的勸告,堅持要到學校繼續上課。可整個上午他隻能趴在課桌上不能動彈。下午,嚴重頭痛、頭昏的鄧呂東被鄧石磚夫婦送到了醫院。
半個月後,鄧呂東的病情越發加重,意識模糊,身體完全不能動彈,要家人使勁拍臉才能清醒。鄧石磚夫婦隻感到天昏地暗,緊緊地抱住“植物人”一般的兒子,失聲痛哭……
6月6日,鄧石磚趕緊將孩子轉到永州市第三人民醫院。6月10日,鄧石磚家裏能賣的東西全都賣掉了,包括存放的穀子和青苗,實在沒錢再繼續給兒子治療。萬般無奈,鄧石磚再次找到艾校長,說:“我準備去找保險公司要錢,想請學校幫我出一下證明。”艾校長說:“這就對了,隻要你不找我們學校,我私人給你500元錢,我們學校有什麼責任啊?你應該找保險公司嘛。”接過艾校長的錢,鄧石磚心裏第一次感到了溫暖。
然而,保險公司卻告訴鄧石磚,鄧呂東是遭故意傷害所致的傷殘,不屬保險理賠範圍。萬念俱灰的鄧石磚不得不再回頭找學校,學校卻始終冷漠地回避。
6月18日,鄧石磚絕望地把麵臨停藥的傷殘兒子背到了學校,在此情況下,學校才同意借支5000元錢給鄧呂東繼續治療,並嚴令鄧石磚必須在一年內歸還。
6月30日,5000元錢用完後,學校拒絕繼續支付鄧呂東的醫療費,鄧呂東的治療被迫停止。7月4日,鄧石磚背著兒子來到永州市公安局冷水灘分局要求對兒子的傷情做鑒定。幾天後,鑒定結果出來了:1、重度腦震蕩;2、腦外傷後綜合征;3、輕度智力障礙。在該鑒定中,鄧呂東損傷評殘標準定為六級傷殘。
盡管鄧石磚認為鑒定結果比兒子實際的病情要輕很多,萬般無奈的他還是拿著這份傷殘鑒定找到區教育局,在區教育局領導的幹涉下,該中學這才答應再借給鄧石磚8000元錢,並嚴格向鄧石磚提出了四個規定:即在規定的醫院、規定的科室、規定的床位,由規定的醫生進行治療。事實上,該中學的每一次借支從未經過鄧石磚的手,都是直接撥到醫院的,這樣的“四規定”對鄧石磚充滿了無理和不信任,但想到孩子總算能得以繼續治療,鄧石磚含淚答應了。
然而,鄧呂東的病情始終不見明顯好轉。每次鄧石磚背著兒子做完高壓氧回來,看著總是處於淺昏迷狀態的兒子嗜睡、淡漠的表情,撫摸著兒子冰冷的手,他就禁不住揪心的痛;而呂美齡則每天湊近兒子臉旁撕心裂肺地喊:“呂東,你醒醒啊,你那麼刻苦地讀書,就是要考大學,你不醒過來,你吃的那麼多苦不都白費了嗎?你趕緊醒過來啊!兒子,你這樣子,我們該怎麼辦啊?”
悲痛欲絕的鄧石磚夫婦把救治兒子的希望寄托在了學校身上。但8月2日,該中學對鄧呂東作出的“負責”的處理意見是:1、如果一次性調解,學校隻承擔30%的責任。2、先墊付兩萬元錢到湘雅二醫院住院並立即起訴,如不起訴,醫藥費不墊付。
艾校長還對鄧石磚解釋說:“30%的責任指的是從鄧呂東5月底住院至今的全部醫療費的30%。”他一再督促、強調要鄧石磚立即通過司法途徑解決問題。
看著這份該中學的處理意見,鄧石磚苦澀難言!他不是不願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此事,可經多方打聽,他得知:艾建明校長是區教育局徐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人是鐵哥們,且徐局長妻子的親弟弟曲軍在冷水灘區法院任副院長一職;還有,之前,一位名叫周芳濤的學生和鄧呂東的情況很相似,因打官司打得傾家蕩產;更何況,兒子的病情如此嚴重,如果把兒子扔在一邊,把時間、金錢、精力都用於打官司,如果兒子死了,就是打官司贏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鄧石磚不是不願打官司,他是不敢啊!
鄧石磚也想過找打人者劉男,但該中學卻告知說因該生畢業離校,找不到人。一位校長向鄧石磚轉交了劉男母親付給鄧呂東的全部治療費共700元。捧著這隻夠做一天治療的700元,鄧石磚回想起兒子被打那天,劉母帶來那幫人囂張霸道的樣子,再聯想到聽人說這家人社會背景複雜,孤立無助的鄧石磚便不得不打消了找打人者劉男要醫藥費的念頭。同時,令鄧石磚難以理解及氣憤至極的是:警方曾找當事雙方做過調查,打人者也承認了打人事實,為什麼警方卻一直讓打人者及其監護人逍遙法外?
這天,鄧石磚步履沉重地離開學校獨自回到家中,這個堅強的漢子麵對破爛的家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他不知該去哪裏才能為自己不幸的“植物人”一般的兒子討一個公道!
痛徹心肺啊:教學漏洞令學生及學校
均難承受無妄之災
所幸的是,這個不幸家庭的情況引起了冷水灘區政府的重視。肖區長指示該中學先墊付兩萬元送鄧呂東去省裏的湘雅醫院治療,並墊付鄧呂東及陪護每人每月400元生活費,由學校派人員陪同前往,同時負責車旅費,待醫藥費用完,如需繼續治療,學校可以考慮繼續墊付醫療費。
肖區長的態度讓原本絕望的鄧石磚看到了新的希望!
2006年8月14日,鄧呂東從永州市三醫院轉到湘雅醫院繼續治療。經醫護人員的精心治療,鄧呂東的病情開始好轉,可以說出兩個字的詞,如“爸爸”、“媽媽”,且肌力也由原來的0級提高到Ⅱ級(正常肌力為Ⅴ級)。
8月30日,眼看醫藥費又快用完了,鄧石磚決定回該校再次要錢。
鄧石磚在找區教育局解決未果的情況下,晚上9點多鍾,他敲開了艾建明校長的家門。艾校長及其妻一看是鄧石磚,當時就對鄧石磚惡語相向,艾校長甚至蠻橫地說:“有什麼事你可以去我辦公室找我,你要是再敢到我家裏來鬧,騷擾到我家人,我就對你不客氣!”看著艾校長那張冷漠的、扭曲的臉,鄧石磚心裏悲涼到了極點,他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回到家,鄧石磚才得知,由於欠繳房租,與哥哥就讀同一間學校的14歲小兒子鄧呂濤,半個月前就被趕出了家門,白天在外麵撿垃圾掙飯錢及下學期的學費,晚上就到鐵路橋下睡覺。
鄧石磚急忙趕到鐵路橋下找到了小兒子。在微弱手電筒燈光下,鄧石磚看見小兒子額頭上有一塊十分明顯的傷疤,鄧呂濤告訴父親,是自己為了撿一根鐵絲不小心在牆角撞傷的。鄧石磚一把摟過兒子,心裏陣陣抽搐的痛。
第二天,鄧石磚帶著小兒子到學校找到艾建明校長,乞求說:“求您看在我兩個兒子可憐的份上,就幫幫我們,再借點錢給我們吧。”
艾校長一見鄧石磚,心裏就莫明地煩躁。作為該中學的校長,他也有難處,學校目前已欠款百萬元左右,每學期都是入不敷出,鄧呂東遭打後,對學校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但學校在財力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是前後借支、墊付了近4.2萬多元(鄧石磚否認此說法,隻承認學校借支了3.3萬元)給鄧呂東治病,可如果鄧呂東的病總不見好轉,他如何去應付這一次又一次地要錢?就是麵對鄧石磚曾提出17萬元一次了斷的要求,作為負債累累的學校,也難以承擔。所以,當看到鄧石磚又來要錢時,艾校長就忍不住惱火,他喪失理智地罵道:“你真不要臉,總找我們學校討錢!”
站在旁邊的鄧呂濤驚訝地看著惱怒的校長,然後哭著對父親說:“爸,我們不要再求校長借錢,好不好?”心裏倍感屈辱的鄧石磚和小兒子忍不住抱頭痛哭。冷靜下來的艾校長也有些後悔,忙從口袋裏掏出200元錢遞給了鄧石磚。
因不放心醫院裏的大兒子,鄧石磚找親友借了點錢安排好小兒子後,就匆匆返回長沙。
9月14日,因拖欠湘雅醫院1000多元的醫療費,且再無法借錢繼續給兒子治療,鄧石磚不得不辦理了出院手續,背著兒子回到了冷水灘。
深夜,鄧石磚夫婦望著嗜睡表情、癱瘓在床的兒子鄧呂東,回想起聰明的兒子在燈下刻苦讀書的情景和在操場上奔跑的強健身影,回想起兒子一張張優異的成績單,鄧石磚夫婦禁不住悲淚長流。兒子鄧呂東身上寄托著這個貧困之家的全部美好希望,現在,這個夢被殘酷的現實擊破了!不僅如此,夫妻倆還擔心成績也挺優秀的小兒子在這所學校以後將麵臨怎樣的狀況?
但鄧石磚夫婦也許想不到,在這個黑沉沉的深夜裏,艾建明校長也同樣因為承受著強大的精神壓力而失眠——一次簡單的“閱卷”竟然引發如此慘烈的後果,他也始料未及!
不知艾建明校長在反省學校教育管理漏洞的同時,是否也在反省事發後對受害者的處理態度?如果最初學校的態度能夠主動、積極一些,爭取受害學生家長的理解和寬容;如果能夠在學校財力確實困難的情況下,盡可能幫助受害者家屬爭取社會援助,也許,事情就不會一直朝著負麵的方向發展。
遺憾的是,該中學的教育管理漏洞和處理該事件的消極、冷漠態度,最終不僅令一個原本身體強健的優等生成了“植物人”,更令學生和家長對學校的信任因此坍塌!
(文中未成年人劉男為化名)
後記
對該事件的報道,筆者不僅多次采訪了雙方當事人和多位知情者,還收集了包括司法機關、醫院、鄧呂東所在中學校方、老師、同學提供的大量證據。為了力求報道的客觀、公正,筆者就幾個重要問題的求證和艾建明校長所作的答複公示如下:
筆者:在我手上有一份李老師親筆寫下的證明,證明中說:“鄧呂東同學係我校中學部初三年級141C在讀學生,受我委托改本校139C學生曆史試卷”請問李老師為什麼要委托學生來批改試卷?
艾校長:不是李老師委托幾個優等生幫忙改全部試卷,當時是考完試後臨下課5分鍾,139班和141班的學生互相交換改卷,這是我們學校經常實施的一種教學方式,目的是讓學生在改試卷時得到學習。
筆者:您認為在短短5分鍾之內學生能做出正確的批改並能從中得到學習提高嗎?學生的任務是學習,既無替別的學生批改試卷的責任,更不具備承擔批改試卷責任的能力,學校這樣做,是否教育管理的漏洞?
艾校長:每所學校都存在教育管理的漏洞,我們學校也需要進一步完善管理。
筆者:鄧石磚說您是區教育局徐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你們兩人是鐵哥們,且徐局長妻子的親弟弟曲軍在冷水灘區法院任副院長一職。這是否事實?
艾校長:徐局長妻子的親弟弟曲軍在冷水灘區法院任副院長一職是事實,但說我和徐局長是鐵哥們的說法不妥。任何一位校長的提拔都必須經過教育局的民意調查,通過考察和考核,最後由局黨委任命。
該文於2006年在《家庭》雜誌上發表後,立即引起了永州市相關政府部門領導的重視,而鄧呂東也終於得到了應有的補償和治療。但願這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在另一位張呂東或李呂東身上!
留守少年殘害留守少女,
被剪爛的身體撕裂父母心
這是一起驚世震撼的病案:長沙市12歲成績優異的美麗少女丁俏麗因父母在廣州打工,長期和沒有文化的爺爺、奶奶居住在一起。2005年年底,她竟然在自己家裏被人用剪刀將其從陰道至直腸殘忍地剪開……
事發後,無論當事人還是湖南省兒童醫院的醫護人員都一直極力回避媒體記者的采訪。筆者曆時半年,以高度的良知及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堅持不懈地關注此事,終於贏得患兒及該病例救護組周小漁主任、肖雅玲主任及鍾燕所長的理解和支持,對該病例進行了深入采訪……
留守美少女陰道撕裂慘不忍睹,
驚撼不已醫生拚力相救
2005年12月中旬的一天中午,一個壯實的中年男人背著一個長相秀麗的10餘歲女孩神色慌張地來到湖南省兒童醫院急救科,身邊一路緊隨著一對老年夫婦,他們用變了腔的哭聲焦急地大聲喊著:“醫生,快救救我的孫女!快救救我的孫女啊!”
急救外科主任肖雅玲把女孩抱到就診台仔細檢查一看,頓時震驚得不能言語:女孩處於休克狀態,神誌不清,下身的陰道被殘忍地剪開、陰道壁被利器戳得稀爛,直腸及肛門均被剪破,大便、血液混在一起。看慣了各種複雜、嚴重外傷的肖主任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她顫著嗓子大聲質問:“孩子怎麼會在自己家裏傷成這樣?你們大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不早點送來?”丁俏麗的爺爺老淚縱橫地說:“我兒子、兒媳去了廣州打工,孫女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前天上午一大早,我和她奶奶上街去買東西,10點多鍾回來後就看到她下身在流血,我們馬上把她送到我家附近一個收費便宜的小醫院裏治,今天孩子她大伯看孩子快不行了我們才想著送她到大醫院來。”
肖主任一邊緊急下醫囑對丁俏麗進行抗休克、抗感染治療,一邊打電話給普外科主任周小漁。10分鍾後,周主任趕到急救外科,當他看到丁俏麗陰道如此嚴重的撕裂傷,創麵範圍如此之大時,禁不住對中年男人咆哮道:“你們這些家長太不負責任了,我行醫20多年,就沒看到過這麼嚴重的暴力傷!你們為什麼不在12小時之內送來,現在孩子已經失去了清創縫合的機會。”
周主任轉身憂慮地對肖主任說:“孩子創麵很大,出血很嚴重,咱們首先得保住她的命,可孩子的傷一團糟,腹部傷得究竟有多深也無法判斷,感染極其嚴重,細菌已深入組織,清創縫合多半會失敗,我想我們還是向高院長彙報,組織專家會診。”
業務院長高紀平得知情況後,馬上決定成立以普外科、急救科、泌尿科、ICU、麻醉科等科室為主的救護治療小組,並把早已退休的普外科老主任,小兒普外科權威任振玉教授請到病房,參與會診。
丁俏麗的奶奶一看見那麼多的專家來到病房,忙撲過去一把抓住白發蒼蒼的任教授的雙手,說:“您老也是有孫子的人吧,求求您無論如何救救我的孫女啊。”
丁俏麗的不幸令專家們深感痛心,幾經討論,最後大家冒險決定:打破常規立即做清創縫合、陰道修補及結腸造瘺手術。因為,如果不做清創縫合,而是讓其自然愈合的話,雖有可能保住丁俏麗的命,但卻會使她的整個陰道與直腸從外觀到功能全部毀掉!成年後的丁俏麗將生不如死!
但丁俏麗的家人根本拿不出足夠的手術費,而手術時機卻再不能延遲,於是,醫院決定把丁俏麗作為該院“曙光行動”的捐助對象,免去一萬餘元的手術費,立即施行手術。
手術艱難地進行了整整6個小時,慶幸的是:手術非常成功。丁俏麗的命不僅保住了,三天後,丁俏麗的傷口也開始逐漸愈合,各項生命指征恢複了正常。
手術9天後,丁俏麗的會陰、陰道、直腸修補的傷口已基本愈合,但她時常目光呆呆地盯著窗外,自始至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周小漁主任心裏十分著急,他完全能夠理解:丁俏麗心理上所遭受的創傷遠甚於她身體所受的創傷。於是,他找到本院兒童保健所所長鍾燕,希望這位心理學專家能幫助丁俏麗恢複心理健康。
施暴真凶竟是少女15歲堂兄,
留守少女悲淚長流
這以後,鍾燕所長每天都拿著一本《安妮日記》和一束鮮花或一個布偶來到丁俏麗的病房,給她講12歲的安妮在法西斯的魔爪下如何堅強選擇熱愛生命,如何感悟人生快樂的故事,雖然,丁俏麗仍是不開口,但看得出,她被安妮的故事吸引著。
2006年元旦,鍾所長把丁俏麗接到世界之窗的海底世界,陪她玩了整整一天,晚上,鍾所長把丁俏麗送回病房。臨離去時,丁俏麗突然拉住鍾所長的衣襟,鍾所長轉過身,丁俏麗怯怯地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好一會兒才細聲細氣地問:“我肚子左邊的那個洞會一直那樣嗎?”因為丁俏麗的直腸和肛門都被嚴重損傷,醫生們隻得在她的左腹部造瘺,讓大便從瘺口排出。鍾所長心裏既難過又安慰,畢竟,這是丁俏麗入院半個多月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鍾所長忙回答道:“當然不會,過三個月,瘺口就可以封上,你就能正常排便了。”“不,阿姨您騙我,我知道我不會好的。”壓抑得太久的丁俏麗爆發般地嚎啕大哭,大放悲聲。
這天晚上,鍾所長沒有離開病房,而是寸步不離地陪伴在丁俏麗的身邊,也正是在這個晚上,丁俏麗把自己受傷的全部過程哭訴了出來。
然而,令鍾所長難以置信的是:殘忍地暴力傷害丁俏麗的不是別人,竟是她15歲的堂哥丁磊,而兩個無知的少男少女居然在半年前就有了性行為……
事情還得從丁俏麗父母下崗說起:2001年,丁俏麗的父母因所在企業破產雙雙下崗,便決定去親戚在廣州開的一家酒樓打工,臨行前,他們把剛滿8歲的女兒交給年邁的父母照顧;而丁磊的母親則因和丁磊父親關係不合,於2004年10月扔下丁磊父子去了浙江打工。
丁磊父親是一個性格暴烈的人,自妻子出走後便開始酗酒,醉酒後常常對丁磊拳腳相加,每次丁磊挨了打就往爺爺、奶奶家跑,爺爺、奶奶心疼孫子,便時常讓丁磊住在家裏。而性格柔弱的丁俏麗在父母去廣州之後,則把野性十足,頑劣不堪的堂哥丁磊視為依靠,每當被小朋友欺負後便向善揮拳頭的丁磊求助,丁磊成了丁俏麗最信賴最親密的夥伴。
其實,丁磊父親對兒子施以惡拳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丁磊自母親離去,父親酗酒成性後,便開始逃學,結交社會上一幫不良少年打架、鬥毆,上黃色網站,追趕、調戲少女,隻是,這一切,丁家兩位老人均不知情。
2005年6月的一個周末,丁磊來到爺爺奶奶家時,正好隻有堂妹丁俏麗在家。一進門,丁磊就問:“你一人在家幹嗎呢?”身穿睡裙的丁俏麗晃著一本書說:“我看書呢,你別打擾我。”然後,她斜倒在沙發上,雙腿往茶幾上一伸,擺了一個挺舒服的姿勢。
可丁俏麗慵懶的姿態落在丁磊眼裏竟有了異樣的感覺,尤其是丁俏麗蓬鬆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雙肩,黑發半遮的胳膊潔白嫩滑。丁磊情不自禁地走到堂妹身邊緊挨著坐下,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堂妹如玉般的胳膊,他注視堂妹的目光專注而癡迷,丁俏麗被堂哥異常的表情和舉動迷惑了,她覺得好奇、羞澀、不安,但她並沒有拒絕堂哥怪異的行為,這一天,他們第一次有了不該發生的肌膚之親。
事後,丁俏麗心裏對所發生的一切有一種模糊不定的神秘感,內心充滿了探索的欲望,她好渴望找人傾訴。於是,她來到網吧,她有幾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網友,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重新申請了一個“白領小姐”的網名,來到成人專聊區,模仿成人的語氣和一個自稱30歲的男記者聊了起來。她首先好奇地問:“男人為什麼會撫摸女人的身體?”對方很快回答說:“你的身體一定很美,那個男人愛慕你。”丁俏麗心裏感到一絲羞澀的快樂,對方緊接著又問:“當時,你的身體是什麼感覺?”丁俏麗想了想回答說:“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隻是覺得發生這件事後和他的關係比以前更親密了。”就這樣,年僅12歲的丁俏麗居然和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成年男人開始了兩性方麵的對話。
這天,丁俏麗回到家,想起那個男人說她的身體一定很美的話,便走進浴室鎖了門,除掉衣衫。麵對鏡中裸露的身體,丁俏麗第一次用從未有過的熱情目光注視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肌膚柔白如玉,身體像一把小提琴,曲線優美,小小的乳房微微隆起,她欣喜地注視著自己的身體,一絲新奇的感受在她心裏蕩漾……
當晚,丁俏麗在自己的日記裏詳細地記錄下此事,並在最後天真地寫道:從此,我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了,我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此後的兩個月中,丁俏麗和丁磊趁爺爺奶奶不在家時,又有了多次的肌膚之親,而每次,丁俏麗都誤以為堂哥之所以這樣做僅僅是對自己美麗身體的著迷,她因此以一種少女的自戀心態啜飲著這份迷狂的感受。而且,她開始熱衷於上網,以成年人的身份和一些成年男性談兩性話題。
2005年8月的一天傍晚,丁磊一臉傷痕地闖進門,碰巧,爺爺奶奶出去散步了,丁俏麗一看,說:“你肯定又和那幫壞小子混在一起才被大伯打的。”丁磊往沙發上一躺,煩躁地說:“你少囉唆,幫我拿幾塊冰來冰一冰。”丁俏麗便取了冰塊蹲在丁磊身邊為他冰敷傷痕。沒想到,丁磊突然將丁俏麗撲倒在地,然後,掀開她的衣服對著她的身體又是咬又是用力地擰,疼得丁俏麗“哇哇”大叫,拚命掙紮,可丁磊反倒更加興奮,更加用力地擰和咬丁俏麗的身體,直到丁俏麗大叫:“爺爺、奶奶。”丁磊方才放開丁俏麗,生氣地一甩房門,離去了。
丁俏麗越想越委屈,她來到網吧,上網找到之前那位自稱“愛心騎士”的男人,講訴了剛才的遭遇,沒想到,這位“愛心騎士”卻告訴丁俏麗:“男人有時會因為太愛女人的身體,便希望用一種雄性的力量來征服女人的身體。”丁俏麗幼稚地相信了這位居心不良的男人的話。
之後幾個月,丁磊又有三次以暴力的方式親近丁俏麗的身體,每次丁俏麗都強忍著,可丁磊卻拿出毛巾塞進丁俏麗的嘴,要求她拚命掙紮,並做出驚恐大叫的表情。而事後,丁磊又總是對丁俏麗特別好,為丁俏麗買漂亮的小飾物和許多零食,這更讓丁俏麗誤以為堂哥對自己施暴是愛得過分的表現。
令人痛心的是:兩個無知的少男少女關係已經到了這一步,而且,丁俏麗胸前和下身時有傷痕,丁家的兩位老人竟絲毫沒有察覺。
2005年12月中旬,這天是星期天,早上,丁磊因出門買早點時貪玩回家晚了,再次遭到父親一頓毒打。滿心憤恨的丁磊一口氣跑到爺爺、奶奶家,發現家裏隻有堂妹丁俏麗。於是,他把堂妹拖進臥室,用力地除去堂妹的衣服,再次用毛巾塞住丁俏麗的嘴,發瘋般地對著堂妹的身體施暴。丁俏麗看丁磊兩眼通紅,燃燒著凶狠的光,心裏感到特別的害怕,她拚命地反抗,情急中,一腳踢中了丁磊的下體,丁磊頓時捂著下體痛得打滾,丁俏麗嚇得呆住了。突然,丁磊操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朝著丁俏麗的下體剪去,邊剪邊瘋狂地喊:“連你也敢踢我!連你也敢踢我!我剪爛你的X。”丁俏麗在驚恐和疼痛中當即昏死過去。
丁俏麗的悲慘遭遇令鍾燕所長心情極為沉重,同時,她對留守孩子青春期的性無知深感震驚和憂慮:我國近幾年雖已開始重視孩子的青春期性教育,但那隻是針對初中以上的孩子。而事實上,世界衛生組織所定的青春期時段為10歲~20歲,我國目前所定的青春期時段為11歲~18歲,也就是說,小學5年級的孩子已經進入了青春期。小學青春期孩子的性教育是缺失的,尤其對於父母沒在身邊的留守少兒,更是缺乏正確的途徑科學地接受青春期性教育。
丁俏麗已經12歲了,這個年齡的孩子已經有了很強的記憶力,那麼,如果此時,不及時對她進行心理輔導和科學的青春期性教育,成年後的丁俏麗一生都將生活在陰影中。
鍾燕所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幫助丁俏麗走出心理陰影,學會以健康的心態來麵對人生的殘酷。
仁心仁術修複少女身心創傷,
追問留守孩子健康責任缺失
鍾所長把丁俏麗的遭遇告知了周小漁主任,周主任也是倍感震驚,他和鍾所長一起找到丁俏麗的爺爺說:“您讓丁磊來我們醫院吧,我們會免費為他進行心理輔導。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逆反心理重,容易受不良因素影響,好模仿,好衝動,尤其是在家裏經常遭遇家庭暴力的話,就更容易產生暴力傷害他人的傾向,性格會越來越冷漠、殘酷。如果不及時對他進行心理幫助、正確引導,他將來肯定會走上更嚴重的犯罪道路。”丁大爺悲淚長流,答應讓孫子來醫院接受心理治療。
然而,出乎周、鍾兩位主任意料之外的是:三天後,丁俏麗和她的爺爺、奶奶從病房裏偷偷消失了,他們甚至沒有辦理出院手續。兩位主任猜測他們是擔心醫院會報案,把丁磊送去“勞教所”才逃走的,他們對丁俏麗身心兩方麵的健康恢複十分擔心。
直到兩個多月後的一天,鍾所長意外接到丁俏麗的電話,她在電話裏哭著說:“爺爺、奶奶和大伯不讓我出門,也不許我跟我爸媽講我的病。而且,我肚子上的那個洞總流髒東西,我好臭,好難受。”鍾所長忙安慰她說:“你現在可以到我們醫院來做關瘺手術了,做完手術你就可以正常排大便。你跟你爺爺和奶奶說,讓你的父母趕緊帶你到我們醫院來。”
10天後,丁俏麗在父母的陪同下來到了湖南省兒童醫院。
三天後,周小漁主任成功地為丁俏麗做了關瘺手術和陰道再次修複手術,並再次減免了丁俏麗5000餘元的醫藥費。
但手術後的丁俏麗和她的父母情緒都沒有樂觀起來,丁俏麗常常神情憂鬱地問鍾所長:“以後別人要是知道我的事會討厭我嗎?”鍾所長安慰她說:“你並沒有做錯事啊,你隻是不懂得保護自己才受到別人的傷害,這就像是你不小心摔斷了腿,醫生為你治好了,但如果你總是想到摔跤的傷痛,那麼,以後你恐怕連走路都不會了。所以,無論你這次遭遇的傷害有多麼痛苦、嚴重,你都要看淡它。我聽你爺爺、奶奶說你的功課很好,雖然你爸媽不在身邊,但可以看得出你是一個對自己很有責任感的孩子,好學上進,這可是一般孩子都做不到的啊,你很優秀啊!所以,阿姨希望你以後更要奮發努力、積極向上,不管別人怎麼看你、說你,你都要做到不自輕、不自責、不自恨,並永遠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時,別人不但不會瞧不起你,相反,人家還會佩服你呢。”丁俏麗認真地看著鍾所長,然後,篤信地點點頭,開朗地笑了。
同時,鍾所長還拿著帶有彩圖的心理學書給丁俏麗講解,青春期女孩和男孩的生理及心理變化,並告知她如何科學、客觀地看待這些變化,如何健康地和青春期男孩交往,如何保護自己。
並且,鍾所長還專門找到丁俏麗的父母告誡說:“你們以後一定不能再提此事,希望你們回到孩子身邊,給她多一些的關愛,安排一些豐富多彩的生活,把孩子的注意力轉移。”丁俏麗的父母流著淚說:“我們去廣州打工,原本就是想給我們這個家多創造一些財富,讓女兒過得無憂無慮、快樂、幸福!可我們萬萬沒想到,女兒會遭遇這樣殘酷的傷害,我們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們真是後悔呀!”